“彦晖,你且放心,我绝不会在端木扬度之前走,我还要看着你坐上皇上的宝座。”姚文鼎硬起心肠,走出去,门外冷风沁骨,竹林清幽处一片萧疏,月光照到上面折射出惨白的光,如同刚下了一层白霜。寒冬,真的要来了。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凌云宫门口,金桂花期已过,余香袅袅,置身其间,顿觉神清气爽,一扫之前的阴霾。缓缓吐出胸中郁闷之气,也顺便将对彦晖的愧疚整理出去。
他真的错了,从小对自己要求严苛,养成求全责备的个性,眼里看不得一点瑕疵。对彦晖,他尽心尽力之余,时时有越俎代庖之嫌。他知道这样会害了他,也试过撒手不管,可每次看到他求助的眼神,都忍不住帮他处理妥帖。作为太子,他将来会是掌控生杀予夺最高权利的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唯一要有的就是一颗强硬冷酷不被任何人左右强大的心。
朱弼回京,在他的授意下简单一个试探就放下心防想去依靠,哪有那样简单?且不说朱弼本人如何,就说宫里的老太太肯么?随着战时发展,皇上的身体,朱弼军队有可能的扩张,变数太多,而颜晖要走的路,满是荆棘。平衡被端木杨度打破,平稳的权力交接已经不可能了。
今晚他的态度肯定刺伤到颜晖,只是不用这样的方式,怕不能引起他的重视。或许只有他走开,彦晖才能担当起与他身份匹配的责任,才能激发出他的能力。
这深深高墙锁得住满城繁华,却关不住明媚春光,而他,是早晚要走的。
五岁那年随母亲进宫,也在当晚宫筵上被皇后指定为太子伴读,他对这份荣耀嗤之以鼻,领旨后就开始琢磨意外想尽快把自己捞出来。这群尊贵的皇子皇女在他看来,就像他家后院圈养的呆头鹅,他这样鲜活热烈的个性如何受得了?
歌舞起了又落,笛声悠扬,流风韵成,他抬眼看向场中,在落英缤纷的桃花雨里,一身素服的女孩置身其中舞剑,身形翩若惊鸿,眉目间灼灼光华赛过三月桃夭。红艳如胭脂漫天花雨,她如白雪一般纯净高贵,媚红净白,鲜活纯净奇异的和谐,点亮了他的眼,震撼他的心。
然后他就收起心思,进了上书房。小心翼翼制造一次次邂逅,都未能和她说上话,不说话也好,他也不过就想偶然看看她,让他在宫里的生活不那么枯燥无味。
直到有一天,他照常躲在暗处看她舞剑,只觉今天的她格外不同,神情凌厉步伐凌乱。她一剑袭来冷光如电,他动也不动僵着身体望住她,心里清楚她不会伤他,可是止不住心里慌乱。四目相对,时光仿佛停止。她亦不动,清幽如水的眼冷冷的打量他,那眼神充满防备,疏离,甚至隐约一丝杀气。
她怎么了?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他不敢,心跳的像是要蹦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收剑转身就走,他没有迟疑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为了缩短这距离,他付出多少年的努力,云疏,你可知道?
凌云宫的门突然开了,苏沫探出头四处观望,可能未发现异常,遂轻身走出,然后就发现挂花树下的姚文鼎。多年宫廷生活,面上功夫炉火纯青,微微怔神之后,温婉笑意已在眼角,“姚公子,早。”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好像已经和桂花树融为一体,浑身上下沾满金桂细细碎碎的花瓣,那摸样本该是狼狈的,可是他却不会给人那种感觉,他太过耀眼,足以让人忽视任何他以外的东西。
苏抹这话说得妙,好像他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姚文鼎轻轻抖落一身花瓣,漫不经心地问:“苏姑姑,公主昨夜睡得可好?”
“不好。”苏沫据实回答。“奴婢起身的时候刚刚入睡。”
姚文鼎抬眼盯着苏沫的脸,目光如电,带着打量和审视。苏沫感觉有些不舒服,不由自主的挺直脊背,暗暗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