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里竟也透出几分寒意。他润了润嗓子,却又倏然收起笑意,声音变得有些清冷。
“只是苦了洞庭湖边的云梦村,举村皆亡,那唤作灵漪的绝世女子,更被斩手斩脚,丢进了冰冷的洞庭湖中。”
李由之听得浑身一抖,竟似乎从中听出几分肃杀之意,觉得郭从善对此似乎怀有极大的不满。
可观其脸色,明明十分从容,未有一丝异样神情。
李由之不敢在郭从善面前对此事作评,只好压下心中惊疑,道:“登峰说到这里都还与我无有丝毫干系,那么想必,此事尚还未完。”
“确实未完。”
郭从善从座位上站起,双手负在背后,两个拇指在空中无声画圈。
“吾皇终究是个人。”
郭从善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却将李由之带入进了二十年前,二十五岁的天子不复少年稚气,英武非凡。
“他其实是怕了,我十九岁的时候碰上这种事,我也怕。可是他非但怕了,他还做错了事。”
郭从善豁然转身,丝毫不在意李由之脸上的惊诧和一丝怒意。
他郭从善,从来都是敢于直言的郭从善。
“他怕还有人质疑他不是真龙天子,他怕有人对他阳奉阴违,他怕有人刻意媚上,在他面前遮掩自己的真心。他重开锦衣卫,他杀了我好多同侪。”
郭从善紧紧盯着李由之,漆黑双眸露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慑人目光。
“文轩兄,吾皇说你是栋梁之才,可堪大用。却将你远调青州,任为县正。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由之双眼微罔,心中重重一跳,眼中霎时露出一抹震惊,“圣上……这是在拿我试探百官?”
“百官尚未对吾皇失去信心,吾皇,却已经不信百官了。大殿上的天子之言,定会被人知晓。若是有人因此将你刻意提拔,而吾皇并非是真觉得你一个位居金榜末等抑且还是代而进之的李文轩可堪大用,那么,此举便是媚上。敢问哪位部堂级的官员,敢冒这样的风险?”
“如此,普天之下除了圣上,再无人敢用我李文轩。”
李由之的声音忽然苍老了几许,仿佛一棵不老松突然遭受了暴风骤雨的摧残。
“非也,眼下,就有人敢用你李文轩。”郭从善朗声一笑。
李由之从座位上豁然起身,眼中迸出精芒,然而只是短短一瞬,他的眸光竟又复归黯淡,同时轻轻摇头。
郭从善暗叹了一声,苦笑道:“我实未料到,文轩拒绝得如此干脆,想来文轩兄还是相信吾皇。”
李由之双眼一眯,冷笑道:“登峰贤弟不信圣上么?”
郭从善却是笑而不答,让李由之心里为之一空,终究是算计不到他……
李由之又道:“你莫把我想得太高了,我经营的人脉如今都在青灵县一县之地,若是上去了,尚可提拔旧人,为我所用。若是跟了登峰贤弟,我这大半辈子,便是白过了。”
郭从善微微一怔,旋即抚掌大笑,道:“人各有志,既然文轩兄尚对高位有进取之心,登峰自不勉强。只不过有件事,尚要告知文轩兄。”
李由之心中一苦,却是摆手道:“登峰贤弟不必说了,吴县丞留在我这,亦是屈才了。”
“多谢文轩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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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公子可以下山了。”
苏文秀呆呆地望着面前如仙一般的白发老道,不知公西晏雪为何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
似乎是知道苏文秀心中疑惑,公西晏雪修为尽复,心情十分爽利。
他一捋长须,得意地道:“你在本观住了好一时,贫道若还不能镶完你的命宫,岂非堕了我南岩宫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