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乃是佛门得道高人,放粮一事,还请大师多多提点指教才是。”张嘉贞望着寺内大悲坛上堆积如上的粮海,对虚云礼敬说道。
“本次放粮事关幽州生民c国家大计,贫僧是方外之人,可谓虽主而客,张大人是朝廷命官c幽州依仗,可谓虽客而主,老衲只好随喜随喜,万事还凭张大人做主。”虚云施一佛礼,微微退却一步,已示礼让。
“如此。嘉贞有僭了。”张嘉贞欠身还了一礼,向着身边的蔡希德说了几句,只见蔡希德得了号令,昂首阔步在大悲坛上下了几步,立定之后剑眉横扫着坛下的将士,忽的手中黑色令旗一扬道,“校尉营何在?!”
蔡希德话音甫落下,大悲坛下左右两营为首两将闪出来道,“政和府折冲何千年在!”“清化府折冲向润容在!”两个不是别人,正是张巡揭榜时遇的那两个护卫刺史府大门的校尉,蔡希德又威严令道,“张大人有令,着校尉营监护悯忠寺放粮,所放粮秣均照九月秋收市价买卖,若有徇私舞弊c克扣商民者,立斩不赦!”
“得令!”何千年与向润容应了一声,各自率领本校尉营将士飞奔大悲坛各处分坛,各坛口早已布满了仓曹c户曹参军人等,一听号令既下,便抖起手中的账簿墨笔开始筹算起来。各坛口排队买粮的百姓提着布袋c引着柴车,把大悲坛各坛围的黑压压一片,张嘉贞在大悲坛的主坛上远远见了,也不禁粘须微笑。
“张大人平价放粮,偌大善举,是造福幽州的大好事。老衲今日能与此会,实在是莫大荣耀。”虚云缓缓说道。
“承大师谬赞。幽州百姓缺粮过冬,朝廷也要抽粮北伐,嘉贞是幽州掌民命的父母官,这些本都是分内之务,做的妥当些是本分,称功称善,却是不敢的。”张嘉贞谦和地说着,内心倒是着实有几分欣慰。
幽州土地广袤,平常百姓之家虽不至于富足,但每年养家糊口外,刨除上缴官府的租调,本是可以有些余粮供应于市,日子倒也算丰衣足食。只是近年朝廷大兴“括户”之政,幽州乃是边塞各族杂处之地,流动人户较多,大半的原住百姓经过检括后都被划为“客户”。这样一来,粮食便要多交出不少,每年留下来的余粮不但没了,连过冬的口粮也所剩无几。
就在这时,朝廷又开始着手北伐,张嘉贞衔皇命到幽州谋划,革除羸弱府兵,招募的新兵更是急需粮食,各地商客听了幽州的市情,纷纷来到幽州炒粮,数月之间,市上谷价踊跃,竟有赶超隋末纷乱之世。粮食关系民生,大唐承平的盛世才过了十年,幽州粮价若是比隋末乱世还高,世人如何看待当今圣上的开元之治?他张嘉贞作为远在边陲幽州刺史,还能逃得过朝堂敌手的参核么?纵然皇上心中不愿,朝廷清流的吐沫星子也能把他活活淹死。
张嘉贞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焦虑苦思之时,正逢密友剑侠裴旻自营州而来。述说心事后,裴旻当即举荐了一姓李名隐字君闲的年轻人,声称此人年纪虽轻,却是智计绝伦,未出山而遍知人间事,与其坐而论家国天下,颇有诸葛武侯之风,人物俊朗迥出凡尘,要不是误从山上跌坏了身子,只怕文武双全,日后成就更在国朝卫公李靖之上,不过纵然武艺受损,他年也必定自治青云,位列台阁。张嘉贞听罢自然不信,料想区区一少年,又生长于杂胡部落,能读多少诗书,能习多深武艺,又有多少见识,未出山而遍知人家事,只怕是裴旻的妄赞。心中虽然如此想,却也不愿就此舍了这机会,当即派蔡希德奔赴营州白狼山附近的杂胡部落搜求此人,必要问出一个究竟来。
蔡希德没有空手而归,而是带着三个红红绿绿的纤细锦囊回到了幽州刺史衙门。张嘉贞见了便是不喜,他以幽州刺史的身份托人问策于二十岁的少年,可以说是给了对方天大的面子,这三个花花绿绿的玩意带回来,难不成有意调笑,真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