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在他脑海中出现的频率非同一般的高。
男孩显然没觉得被安慰,仍然大哭不止。
路南风靠得累了,换了一只脚承重。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沙发上那个皮肤白皙的男孩,靠在一身黑衣的男人怀里,肩膀耸动;那个黑衣的男人嘴角带着宠溺的笑,轻轻搂着男孩的肩。
路南风忽然一个哆嗦。
这幅诡异无比,但是又似乎毫无违和感的画面是怎么回事?这是个什么基情四射的展开?
难道电线杆背后那条血泪铸就的苦情路竟然是这样么!?
过了一会儿,男孩终于抽抽搭搭地哭完了,抹了眼泪,坐直身子,开始向路南风说明自己的来意。
没错,这朵白莲花一样的少年,就是路南风今天的客人。
男孩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眉清目秀,四肢纤长,皮肤很白净,神情里透着一股我见犹怜的味道,跟路南风刚才在镜子里见到的景象,简直判若云泥。
不得不说,路南风今天受的这一记惊吓,实在是冤枉。
其实,像这个男孩一样的,死状比较不堪的鬼魂们,平时都会用点小障眼法,掩饰起自己有些可怕的外形,男孩当然也不例外。可惜,路南风却好死不死地看到了那面镜子。
镜子,是反映事物真实样貌的媒介。
如果说,路南风当时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抬头,而是回头看的话,都不会被这少年吓到丢脸地嚎叫。
男孩此时情绪平稳了,大概也觉得自己哭得不大礼貌,小脸一红。
“路医生,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嗯,没事,我明白的。”
“你不怪我么?”男孩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路南风。
路南风心里一揪,连忙奋力点头。
他其实真的不会应付这种白莲花一样的孩子。
孤儿院里不是没有十几岁的小男孩,可是这些孩子都是从小就跟着路南风厮混长大的,打架闯祸,耍赖撒泼,偷邻居小孩橡皮,砸对门窗户玻璃,无所不能,无恶不作。
硬要说的话,他们那儿的孩子,更像是漫山遍野的踩都踩不死的野菊花。
这样脆生生的白莲花,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出来的?路南风搓了搓下巴,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
白莲花少年此时开口了:“医生,你刚刚也看到了,因为从楼上掉下来的关系,所以我的样子比较的”
“因为这个,我连朋友都不敢交,平时也不敢出门”男孩顿了顿,央求般地看着路南风。“请医生帮帮我,恢复成原来的样貌吧?”
路南风不动声色,转头看向雷宇,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好。”于是路南风对男孩说道。
“太好了!谢谢你,医生!”男孩惊喜地叫道,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需要先付诊金么?我听说了,需要带有灵气的东西是吧?”
男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捧东西,往茶几上一放,稀里哗啦的一大堆。
“你看看哪个合适?”他真诚地说:“这个,这个,还是这个?”
路南风靠在墙边,神情肃然,动都没动。沙发上的雷宇挺直了腰板,看着茶几的眼神都带着绿莹莹的光。
“这个吧。”他左挑右捡一阵,最终十分不舍地在里头选定了一支乌骨木的簪子。
路南风用余光瞥了眼簪子,心里十分愤懑。自己劳动换回来的成果,难道居然一杯羹也分不到么?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治疗了么?”男孩充满希冀地问道。
路南风收回思绪,闭上眼睛,一个深呼吸。
——淡定,淡定,肉身均是皮囊,佛眼观心,红尘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