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读书。
我坚持要读书,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挣学费了。
我是通过假期卖冰棒和打零工赚取学费读完了中学的。
我背着冰棒箱在夏天的烈日下,在大街小巷吆喝着叫卖,三分钱一支的白糖冰棒和五分钱一支的绿豆冰棒,这经历令我吆喝出一副宏亮的嗓子,十多年后,卡拉一k在本城风行,我就靠这叫卖冰棒出来的嗓子成为了麦霸。我演唱《打虎上山》也成为朋友们在歌厅聚会时的保留节目。
寒假时就在街道工厂糊药盒c给铁铸件清砂等。
我七九年中学毕业,这时候,高考刚刚恢复了两年,招生比例之低,被形容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落榜了。落榜是所有考生心理上都有准备的。所谓“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不过这句格言到我们这里已经变成“一根绳子,两种准备”,考上了,去大学,绳子用来打背包,落榜了,就用绳子吊了脖子吧。
可见读大学在那时候关乎一生的命运。
我的落榜,却让父亲颇松了一口气。在他眼中,读高中都有点多余了,何况读大学。早点挣钱才是正道。
然而我却想再补习一年继续考大学,对我而言,这不仅只是社会的风尚,更是摆脱父亲宿命的唯一出路,除此我也确实看不到其他的出路。
于是我和父亲闹僵了。
我才想离家出来租住。
陈象政审一样,问明了我的境况,听过后她表示非常同情,她说:“你是一个好孩子,把房子租给你这样的孩子就放心。你好好努力读书,一定要争取读上大学,给你爹妈争一口气。唉,前些年交白卷是英雄,搞得学生们都不读书,以前我还在庵中的时候,有一个孩子,长得漂漂亮亮的,却不想好好读书,借着高考的机会离家出走,硬要到我庵中出家呢,我好说歹说才把他谢绝”
“你老还在庵中的时候,那是文革前的事吧?”夏大龙问。
“文革刚刚开始不久吧大概是”陈回忆着时间。
“那时候应该没有高考吧。”我说。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呢?明明是这样要不是我记错了时间,或者那个孩子说了谎话”陈皱着眉头努力地想着。
“你怎么把他谢绝呢,佛门不拒绝修行者吧。”我想陈肯定是老得忘了事情了,便换个话题说。
“我那是个尼姑庵,不收和尚啊。”
“他被说服了?”
“他还真难被说服,竟然自比怀才不遇的林冲,说我是闭关自守的王伦”
“林冲我听说过,这王伦又是谁啊?”夏大龙问。
“《水浒传》没看过啊,前几年大家还评《水浒》,批宋江来着”
“我连课文都不想看,谁还看那种老古董书啊!”夏大龙说。
“你啊,从小就是个淘气鬼!”陈笑着说。
“后来你怎么说服那小伙子的?”我好奇心上来了。
陈忽然笑得孩子似的,“说来也好笑,我说庵里没有男厕所,竟把他难住了。”
我和夏大龙一时不明所以,细一想,人家是尼姑庵,自然没有男厕所。但是陈竟能想到这里,倒也算是匪夷所思。
陈忽然又说,“哦,忘了告诉你们,这们这院里(她把卓公馆叫做”院里“),也没有专门的男厕所哦。”
我和夏大龙愣了一下,随即释然。
卓公馆里,确实没有专用的男厕所。十几户人家共着后院一间只有两个蹲位的厕所,男女共用。
在这里,凡上厕所,必先敲门问有没有人,没有人回答才可以进去了。
如果有人应声,是同性,且有富余的位置(最多只多余一个)时,才能进去,否则就乖乖地在门外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