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二十八,各衙门已经有不少封印,之前的事全忙活完了,各部尚书并司官统统就等着年假,就算是有事,也得等来年了。
头天晚上张佳木回了家,快到年节了,他官事忙,但也不能忘了家事。现在忙死忙活的,不就是为了家里么!
到家时,隔壁李婶正在坑上和徐安人喝着糖茶说闲话,见他回来,忙不迭的就下坑来,嘴里一迭声道:“看,百户大人回府来了。”
世态炎凉啊。张佳木是个军余时,李婶男人却是府军前卫的总旗,家里日子好过的多,根本不拿正眼瞧他,也不会到张家这样的小院来窜门子,现在这会见了他脸都快笑烂了,张佳木心里只能感叹,人啊,人!
客气两句,李婶笑咪咪的走了,然后一家人吃饭说话。
现在院子里又多了两房人,两个中年男仆,两个婶子,两个小丫头,三个小厮,再加上原本的张福夫妻俩,张家伺候的人又有十来人,比起祖宗最风光的年头还要强不少去。
后院原本几间没用的空房打扫了出来,不住人,专门放东西。
这一夜几乎没睡好,这会子过一个年当真不容易,要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第二天一早晨,打发小厮去拿置办好的年货。
天气很好,整个两进的院子打扫的干净利落,所有的窗户都重新裱糊过,看着干净透亮,还贴了窗花,看着年味很足,一团喜气。
到辰时初刻,张福带着一群人回来,一个个从门外进来,先扛酒,再拎着捆好的鸡鸭c串好的大红鱼c各色果子,还有卤味肉心烧卖,院门大开,一袋袋米,川流不息的搬进来。
徐氏安人喜的说不出话来,便是老仆张福两口子都是喜气盈腮,以前张家过年,有点肉食就算不错,一家子过的紧巴巴的,看人家大置大办的,心里头当然很不是滋味,现在这样情形,除了心满意足之外,还很有扬眉吐气之感。
邻居也有不少来帮忙的,奉迎张佳木的,和徐氏说闲话的,还有想到张佳木那边讨差使的锦衣卫校尉,没一会功夫,就围了一大堆人。
这里原本就是锦衣卫和亲军各卫住的人家多,以前最多住个总旗小旗什么的就算大官儿了,现在活生生一个百户就在眼前,各家哪有不上来巴结的道理!
正忙乱着,又有个当甲首的小旗官过来,原来坊中又分甲,这个胡同十来家人,照例选一个富家做甲首,有什么应份差事供给,都由甲首张罗。逢年过节时,就由甲首牵头,各家出钱出物,供应附近的佛寺香火,灯油,还有道观c土地祠,铺丁火夫的赏钱,取暖的柴薪什么的,都是由甲首张罗了,再去分送。
所以当甲首的,家当得富,应差的事情又多又繁,而且多半要自己赔累一些,不是富户,应承不下来。
当然,也有富户不乐意当这种差,交钱免役也可。一般的中等之家或是贫门小户的,没钱没粮,就只能多出点力。
甲首过来,倒不是为了钱粮物事,这些都是由徐安人早就交了过去。现在张佳木当了百户,家中不缺钱粮,些许微物,早就交割过去了。
甲首来,却是为着张佳木早有交待的一件事。
见了面,先是甲首行礼,他是府军前卫的一个小旗,姓余,年近五十,坊里有名的厚道老实人,别人当甲首还能弄两个,他是实实在在的干赔。
张佳木知道这人,所以有事也抬举他,交待他去做。
倒是府军前卫和锦衣卫之间转籍不变,不然的话,就把此人弄到他的百户下去,倒还是个得力臂助了。
“余老爹来了。”张佳木远远看他过来,叫道:“来人,看茶。”
“大人不必客气!”余小旗连忙摆手,笑道:“大人交待的事要紧,虽说年前事多,今日还是把人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