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便只口不讲幼儿园的琐事了,我们当直奔我的一年级。升入一年级,我才敢安心地说我是一个学生,以前我可是被称为“小朋友”的。我们一年级新生都是要举行立学仪式的,即六年级的学生要给一年级的新生佩戴红领巾,并一起在五星红旗下行礼c宣誓。我被分到的是一(二)班,小云也是。唉,我俩成了同班同学!
我们的新班主任是侯小莎,一个看似美丽安分c窈窕淑女的年轻女子。白皙的鹅蛋脸,清澈滴流的大眼睛恰似两汪长白山天池水。殷虹的双唇像是寒风里的一朵映山红,乌黑柔顺的长发像是黑色倾斜的瀑布。
上课了,她便踩着轻快的拍子哒哒哒地走了进来,飘逸的蕾丝连衣裙在空中飞扬。
“同学们,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小朋友了,而是一名小学生,一名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她说话像唱歌一样好听。
她教的是语文。初叶我也被她的英姿飒飒所吸引,对新课堂很有热心。但随之而来的生活还是像之前那样让人厌烦,甚至更可怕。我也罢了。
一次语文课上,侯老师让我们写练习册,写完了上讲台去找她判。我呢,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全程都不知道干什么,走神地想着不外乎那些鸡飞蛋打的事。待周围有同学上去找老师判作业了,我才慌里慌张地开始写。
这程子老师正判着我的作业。
“这么简单的题你怎么还错,上节课我不是刚讲过吗,你干什么吃的?”侯老师一下子暴怒起来,一伸右手揪住我的左耳拼命地扭,疼得我“ 咝咝”倒抽凉气,捂着被老师死揪着的耳朵,泪珠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练习册上。
“老师,我下次不敢了”
“哟呵?还下次?哼,你还有脸说下次?赶紧给我滚下去!”她猛地抓起我的练习册“唰”地扔到了讲台下。
我低着头走下去,拾起练习册回到座位上。
我的左耳就像被揪掉似的嗡嗡作响,一缩一抽地疼痛c痉挛。周匝同学们窃窃的哂笑声变得嘈杂纷乱和四分五裂,却似出了故障的录音带。
一股势不可挡的愤怒和忧伤直蹿我的胸膛,在我的躯体里拼打厮杀c尔虞我诈,我的世界就愈发天昏地暗c飞沙走石。
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个徐娘之龄的女人,名为刘华。她几乎日日浓妆艳抹,一身的劣质香水味把我熏得头昏脑涨。她脚踩黑色高跟鞋,那鞋跟高一分米也有余;干裂惨白的脚面不穿袜子裸露在外,就像干裂的氢氧化钙;一个脚趾头涂一种颜色的指甲油。顺上观去,各日不同装,但基本上都是抹胸丝裙,那僵硬的线条给人感觉像是腰部长了神经纤维瘤了。再向上看,一头大波浪的黄棕色头发下挂着一张惨白的脸一一一一一一一涂着粉,抹着脂,补着水,看着像是生了猪肉绦虫的猪皮。歪歪扭扭的大嘴唇上涂着一层厚厚的西洋红。
这节课是数学课。刘老师教我们算两位数的加减法。她给我们讲了运算法则,就在黑板上出了几道计算题让我们算。她要叫几个人上黑板写,其余同学在练习本上写。
她在北面一行的同学里按座次叫了几个人,我竟然也被交了上去!我登时紧张得不行,磨磨蹭蹭挪上了讲台。
我需要计算第五个算式。
眼前的这个式子是“137一”,我愁眉苦脸地望着这个式子,大脑一片空白。奇怪,老师刚才是怎么讲的呢?哎哟我怎么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我偷偷侧过脸来瞅瞅左右两边的同学是怎么算的。只见他们先是盯着式子看一会儿,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就写出得数回座去了。我的上祖!难道要对着式子念什么魔咒不成?我云里雾里地盯着眼前的式子,盯得脑袋都疼了也没盯出个所以然来。
渐渐地,讲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