怫然不悦的“站友”朝我奔来了。我瞠目结舌地盯着她们,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愣什么快回去呀!”阿姨狂风怒号般大吼着奔了过来,一把钳住了我的左臂,俩个“站友”则一左一右帮着阿姨把我一路押回了接送站,就像刽子手押着待处犯人上刑场一样。
回了接送站,我还未来得及吸入一口室内暖和的空气,阿姨c俩“刽子手”连同接送站里怨声载道的孩子们一齐开始了对我的“批斗大会”——
“揣个什么耗子不回接送站,我们都还以为你丢了!”
“我们已经动员好几个人分好几次去找你了!”
“你一个幼儿园的小破孩想造反么"
"害我们等你好半天,吃不了晚饭!”
“就是就是!害我们人心惶惶,都要报警了!”
“真行这孩子”
我默默不语,不能有什么话来申辩。
嗣后,我感觉我越发成了接送站里的另类和罪孽,任何人不高兴时都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冲我发一顿毛驴。
不幸中的万幸,终于有一天我结束了我的接送站生活。
那是一个凄冷如冰的傍晚。缘于这已是冬天,在傍晚六点半左右便已经黑得星星点灯了。夜雾织起冬的面纱,晚风吹奏起冬的交响曲。
我趴在接送站的课桌上百无聊赖地在作业本上写着汉语拼音,a,一,e,i,u,v这些尽乎是我们中班学习的内容。那时候的幼儿园不论是小班c中班c还是大班,皆然没有家庭作业的。在课堂上除去国语课和算术课,基本上就是让小朋友们去院子里自由活动,或是给小朋友们播放动画片。不过,虽然并无家庭作业,我垂手闲散无所事事,便把上课学到的汉语拼音练习一下。
“任非凡——快看快看——谁来了?”阿姨冷不丁穿云裂石大声吆喝了我一声,实着把我吓了一个激灵。
但随即,我愣住了,猛然间生出一种触电似的感觉,浑身上下都噼里啪啦地震悚起来。欢笑着的,是大脑里载歌载舞的神经元;奔腾着的,是血液管脉里冁然欲狂的细胞;锵打着的,是躯体里魂销激昂的心跳。我急急地一扭头,猛然望见门口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是母亲!是母亲!是母亲!我的泪阀一下子打开了,包含所有喜怒哀思悲恐惊c所有酸甜苦辣辛涩咸的泪水像农历8月18日的钱塘江大潮似的轰鸣涨涌。
我慌忙扭过头,佯作收拾书本的样子匆匆地抹了抹眼泪。温热的雨滴吧嗒吧嗒滴落到书上。我迅速擦干了眼泪,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扑到母亲怀里。
母亲的怀抱是用慈爱与良善编织成的摇篮,孩子拥在其中怎能不温暖我感受到那久违的温存,激动的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眸。瞧啊——如果我爱你,与你分离几秒钟我也会思念成疾;如果我爱你,长时间不能见到你我便会忧郁成林黛玉;如果我爱你,再与你相遇我会流泪不能自已。
我悉得母亲定然会说我又瘦了,果然她这样道了。
阿姨乐呵呵地一边跟母亲夸奖我多么乖巧听话,一边帮着我被褥和衣服。
随后,我便跟随母亲坐车回村度寒假了。我们幼儿园是早于高年级孩子放假五六天的。我一被母亲接走,立马就传来身后一片歔欷的羡艳声。
这样,我的幼儿园中班学业到此结束。
说真的,我原以为以后跟母亲在一起生活可以让我的命运有了一些温暖和安全,但到最后还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我的命运。没错,甚至爱和亲情在命运的狞笑面前都显得那样渺小软弱。命运绝对不是风和雨,一味吹来扫去让你不能前进,命运是整个宇宙,将你紧紧捏拿在其中,掌握着你的一举一动,还不让你猜得明白。
要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