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传来碗筷掉落砸成碎片的声音,筷子滚动了几遍才停下来。林晓依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南藤大气不敢喘,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隔着墙但南藤仍可以清楚的听清里面的对话,房门是虚掩的,因为他刚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把门锁上。
尽管她此刻说出来的话是多么的刺耳令人作恶,可她的那张脸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南藤对余栀妈妈的第一印象就是,这真是一个高贵美丽的女人啊,岁月并没有残蚀她的脸庞,反而让她美的更加独特。南藤想起自己的妈妈,截然不同的,是一张蜡黄苍老的脸,布满了细密的皱纹,还有衣袖下衰老的皮肤。
上帝真是个偏心的家伙,都同样身为人母,为何给了余栀妈妈这般怜爱。
想到这里,南藤对余栀的美也就不足为奇,她们就像两朵看了就会让人上瘾的罂粟,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只不过南藤心里还是会嫉妒命运的不公,明明都是人,为什么还要有富贵贫贱之分?
房门被拉开,南藤还没有看见人就已经闻到了飘来的茉莉香。如果说余栀是一朵青涩的花蕊,那现在飘来的一定是一朵洁白盛开的茉莉花。
南藤望着林晓依不知所措起来,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林晓依抬高了眸子连一秒钟的目光都不愿浪费在他身上,挺直腰板趾高气昂的走下楼去。
过了一会儿,余栀换上干净的毛衣抱着外套走了出来,南藤站起来看着她,心里内疚的不敢碰她的手。
余栀的头发没有整理,杂乱的散落在锁骨周围,乌亮的长发消失在白色的毛衣里,她面容憔悴的毫无血色,只有嘴唇通红的溺出鲜血。
“你都听到了?”她声音沙哑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对不起。”南藤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站在余栀面前,垂着毛茸茸的脑袋认真的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毛衣被洗的变形了,袖子周围起了很多的毛球,一点都衬不出他帅气的面孔。余栀想这件衣服他一定穿了很多年,也许他应该换一件新毛衣,或许比这会更暖和。
“你用得着说对不起吗?这跟你又没有关系。”余栀最讨厌南藤总是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一副懦弱样子,明明与自己无关,却总喜欢把对不起挂在嘴边。
他以为那是伟大,其实这是弱者的表现。
余栀绕过南藤往楼下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貌似过火了,在楼梯上停了下来,扶着扶手抬头对南藤喊道,“天冷照顾好自己,我回上海过几天就回来了。”
南藤趴在阳台上俯视着余栀钻进黑的发亮的小轿车里,汽车发动,扬长而去,消失在转角口再也看不到了,只掀起满地的灰尘。
“唉”南藤叹了一口气,瞟了一眼手腕上花了三十块钱在地摊买来的手表,已经十二点了,自己也该去赶公交车回店里上班了。
南藤清楚的知道他不属于这里,寄人篱下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可那又如何,他活得就是这么卑微,除了寻找下一顿的饭菜,南藤已经找不到自己的未来了。他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他已经受够了邻居的非议跟咖啡店里人的嘲讽。
黑色的小轿车下了高速行驶入上海,停在和静医院门口。余栀靠在副驾座上,望着医院自动门里进进出出的人,空洞的眼睛里有着视死如归的冰冷,她用只有林晓依听得清的音量说,“你还是不相信我。”
林晓依解开安全带,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下车,只是带你全面检查下身体,如果你没有做越界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怕的。”
余栀冷笑一声打开车门,寒风刮过脸颊,吹干了脸上的泪痕,心脏仅剩的一丁点余温也凉透了。
余栀承认,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恨过自己的母亲。
林晓依也的确说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