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好自己嘴巴,不要影响公司和团队。”
施小邦低声对病床上躺着的人交代道:“这边《不一y一ung的声音》栏目给了我们一个名额,本来是让别人去的,现在让给你,给你内定了二十强,好好发挥,不要节外生枝,听明白没有?”
病床上的人没回答他的话,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洁白的天花板,眨也不眨。
施小邦有点怒气,但又怕他出去乱说话:“江宇典,我跟你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要是想来事,吃亏的是你”
“出去。”
江宇典冷漠地打断他。
施小邦一口气没提上来,还有点懵,似乎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江宇典怎么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是赛狮传媒的经纪人,而江宇典是公司练习生,合约一年多了,一直坐冷板凳。就在前途未卜,似乎距离偶像的目标似乎越来越远的时候——施小邦挑走了他。
那时候的江宇典,对他可谓是感恩戴德。
结果就在发宣出道的当口,因为一场“闹剧”,江宇典从二楼摔了下去——莫不是把胆子摔大了?
那双眼睛轻飘飘地瞥过去,黑沉沉地盯着施小邦,重复了一次:“滚出去。”
施小邦让他一盯,不知怎地觉得背脊发寒,生出了点惧意。
按捺着骂娘的冲动——他也知道这事儿挺操蛋的,换谁谁也不舒服,可搁江宇典身上,他就不高兴了。
平时那么软弱的一个人,居然这么跟他说话,这么冷冰冰地盯着他,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他忍着怒气,冷哼一声:“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施小邦就出去了,走时还把把病房门“砰”一声碰上,宣泄怒气。
门晃了晃,整个屋子像个栽倒的集装箱似的,颤了几下。
江宇典靠在床上,盯着自己吊起来的右腿瞧了片刻,幽深的眼里带着捉摸不透的情绪。接着,他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拽过墙边靠着的拐杖,双腿挪到床边,单手拄着拐杖,一鼓作气扶着下了床。
他站起来的动作干净利落,可是那条没受伤的腿却很无力地支撑在地上,发着抖。
半秒后,他跌坐回床上,眼里是不易察觉的欣喜若狂。
两天前,江宇发现自己重生到了自己死后的第五年,重生到了这个陌生人身上。他和这位陌生人之间唯一的交集,或许只有名字相似,他本名叫江宇,陌生人叫江宇典。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站起来,在他曾经三十多年的人生当中,辉煌了近十年,还有九年的时间,是在轮椅上度过的。
双腿瘫痪,站不起来也没有知觉,这个毛病让他变得尖锐而不近人情,他脾气阴晴不定,非常易怒,很少有人愿意跟他打交道,只有一个人,一直勤恳地在他身边照顾他。
而继承一个陌生人的记忆,是一件痛苦而奇妙的事情。刚刚重生的时候,他被脑子里繁杂而庞大的记忆冲击得脑仁都几近碎裂,整个人非常痛苦。连医院护士都心有余悸地说:“你全身都在抽搐,我们差点没给你打安定。”
除了记忆,江宇还承接了这位陌生人的感官,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腿有了知觉,尤其是右腿,疼痛难忍。
这种疼痛对一个双腿瘫痪了近十年的人来说,是一种恩典。可对他而言,重新站起来无疑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过了会儿,江宇典再次把拐杖杵在地上,他左脚踩在拖鞋里,死死抓着地,接着靠着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力,猛地起身——左腿还是在打颤,但他坚持住了。
后颈冒汗,病号服的背心都湿透了。
他缓缓站定,嘴角似乎慢慢绽出了一丁点不易察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