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在黑与白之间永远都存在着暧昧不清的灰色地带,正如研究社与联盟,都固执地以各自奇怪的方式游走于现实和虚幻之间,自然界和非自然界之间,善与恶之间,情与法之间,过去与当下之间,历史和未来之间。
巫小婵和杜诺并肩站在这九十九级祭台之上,相对心思难猜,心意更难明。不久之前的确是不久之前,两人初识于苏市三中那堂正正经经的艺术指导课上。巫小婵决计没有想到,她所见的那位年轻得出奇,并且可以称得上温柔的“杜老师”,会以一个这样隐秘的身份游走于古老而沉重的心灵归宿和声色酒肉的花花世界之间。或许她曾经察觉到过杜诺的不凡,或许还曾不甚在意地想过他是个在高墙大院儿里被锦衣玉食养大的少爷,养尊处优,如无意外,应是一个癖好奇怪伪装身份以捉弄别人为乐的纨绔子弟。杜诺也决计不曾想到,照片里那个一脸沉静淡然的女孩儿,如今会同自己一起站在这里,以滚滚洪流中微尔小石的力量,决定非自然能力界未来走向何方。
“研究社各位前辈,小辈杜诺今日在此植木,是想向各位介绍一个人。”巫小婵手一紧,杜诺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这是巫小婵。”果然,他举起她的手,高高越过头顶,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研究社年轻的加盟者”
众人或了解地点头或淡淡一笑,像观看一场仪式一般。巫小婵突然觉得五指指尖钻心地一痛,手一阵抽搐,指尖分明有血流下来。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杜诺的手就像千斤重担压着她的手缓缓往地面按。
“请各位做个见证,以后照顾照顾这个不懂事的小辈。”
离地面还有十公分,血一滴一滴往下滴,竟形成一道血帘,可见这伤口割得毫不留情。巫小婵冷冷地看着杜诺,渐渐想曲起手指来。旁的人看不出这隐秘的较量。杜诺察觉到她的反抗,手一顿,但没有放开她。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帮我,我会帮你找到林雀子。”巫小婵心神一松间,手已经触到地面。五个指尖的血很快就在地上浸出一线血晕,梅花点子似的,将连未连,将断未断。刀光灯景,血点子,梅花似的巫小婵心神一震,蓦然想起这样一个奇怪的画面。
她的确曾见过这样一个与此时异常相似的画面,那未曾发生却又真真实实地存在着。杜诺,你可曾把我问你的那句话放在心上?我问你,你信不信有一天,我们会反目成仇?
巫小婵压低声音,问出那句她曾经问过的话:“杜诺,你信不信有一天,我们会反目成仇?”而这一次,杜诺回答的是:“如果有人会成为你的仇人,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杜诺。”言罢,松手。
有掌声响起,不紧不慢地,很是突兀。司马琪拍着手掌走过来,啪啪啪,她向巫小婵伸出手,说:“欢迎你的回归。”巫小婵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与她相握,听见她继续轻轻吐出这样一个称呼,“行者。”巫小婵不自觉地手又是一紧,她却轻飘飘地先一步把手抽开,巧笑倩兮,丝毫不落痕迹。
杜诺,我的事你这位司马老师到底知道多少?
杜诺却没有迎上巫小婵的目光,他自去与他的前辈们寒暄。明明是他独断,明明是他专行,他此时却没有一点儿做小伏低求得原谅的姿态。杜诺,你真是个人物
现在的时间其实已经是半夜,来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杜诺在巫小婵耳边说:“记住这些人,往后说不得还要打几个照面。”巫小婵不理他,杜诺犹自浅笑。五指指尖尤粗糙地疼,杜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握住她的手,装模作样地吹吹:“这疼是你必须承受的,不然青柳在这里,他早能”巫小婵抽出手,没让他把话说完。也不知他是健忘还是放肆,竟置她先前的“警告”于无物,动作做得越发亲密且熟练起来。余为在远处遥遥地向他们摆摆手,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