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去得毫无征兆。黄昏时分,行人已经收起雨伞,拎在手里用恰到好处的劲儿一抖,水滴就像旋风一般抖落一圈儿,有时不慎溅到旁边人的裤脚上,抖伞的人就连忙赔个歉意的笑,那被冒犯的通常不会追究。彼此相视笑笑,再继续各自走各自的路。街边的商店也陆陆续续收起雨棚,把雨来时拿进店里的披着广告的三角四角架重新摆出来。还有两个小时,大部分的商店就都要陆陆续续关门,等到明天早起再继续开门做生意。这是他们一天里做生意的最后一段时间。他们收拾好自己的店面,做着迎接顾客的准备。
这一天的荆川,一切如常。即使那几起连环杀人断头案已经连续三天占据各大报纸的头条,荆川人的生活节奏却并没有因此而被打乱,该乘公交的依然等着公交,该发传单的依然逢人就塞一张,该混的人依然在街头巷尾游荡。
荆川有一条遍布网吧和游戏厅的街,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会聚集很多高中生和社会无业青年,把整条本就不干净的街熏得乌烟瘴气。这时,某一个角落里,有一群十岁的无业青年围住一个男孩。为首的青年染一头黄毛,嘴里还叼着烟,烟气蹿上他的额头,灰黑色的一股,像是从哪个臭水沟里流出来的可疑液体。在一布之隔的地方,有网吧老板闻声探出头来往这边瞧一眼,又不甚在意的缩回去,把自己湮灭在一屋子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里。
被围住的男孩约摸十七八岁,身材并不算矮小,但就是太瘦,跟根儿烧火棍儿似的,像是一折就会断。也许这样的人长得很好欺负。
“小子,我们也没恶意,就是兄弟们最近手头有点儿紧,想找你借点儿钱来花花。”
“为什么找我?”
“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这个问题。”黄毛和周围一帮人颇有默契地一笑,伸出手来拍男孩儿的肩膀,“为什么找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你,只不过恰好碰上,图个方便。你乖一点儿,自己拿钱出来周济周济我这帮兄弟,别等我们亲自动手。到时候要是力道没掌握好把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折断一两根,我们都不愉快不是?”
男孩儿像是很认同的点点头:“说得也是。”“觉悟挺高的嘛,不错不错!那咱们早完事儿——早散?”“早完事儿早散。”男孩儿重复这句话,伸手就要从兜里掏什么东西。一群人以为他在掏钱,一时都很乐。不料他掏半天手还是搁在兜里没拿出来。黄毛青年以为他想耍什么花样,很轻蔑的一笑。下一刻,就见男孩儿掏出来一柄短刀。一群人一时愣在当场,他们主要是不明白,这刀是比较短,但说长也有点儿长度,这个人是怎么把它塞进那个巴掌大的裤兜儿里的?因为惊愕,他们竟一时不能言语。
男孩儿把短刀抽出来后,又把手伸进兜里掏,不一会儿又从他那兜里掏出一个物什来,赫然也是一把短刀。两柄短刀一柄直一柄弯,一柄锋一柄钝,很是奇怪。男孩儿把两柄刀随手扔到地上,又把手伸进兜里。一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又一把短刀被掏出来。比之前两柄,这一柄更奇怪,刀剑分叉往两边卷。不知道这样奇怪的刀有什么用。他把这柄刀也扔到地上,周围一群人竟不知为何忍不住后退,好像那是什么毒蛇猛兽。
男孩儿再次把手伸进兜里,不过这次他没有拿出来。手还在兜里,他好像很懊恼似的,说:“我身上好像没钱。要不改天吧,改天我一定把钱给你们送来。”说完,他像是做一件本能的事一样吐出舌头,舔一舔嘴唇。这时,周围一圈儿的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黄毛青年死死盯着他的舌头,表情竟至于疯狂。像是要证实什么一样,男孩儿又把舌头吐出来,慢慢地扫嘴唇一圈。这一次那些人才完全看清楚——那条舌头根本不是人的舌头,是蛇!蛇的信子——两条细长的分叉,贴着那薄唇柔软地抖动着。
一群人忍不住开始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