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果真摆下接风洗尘宴,在满园的璀璨梨花中,巫小婵再次见到齐奕。人世间有多少种人,就有多少种皇帝,不得不说,齐奕是她所见过的之中出色的一个,然而这并不代表什么。
“皇母,怎么没见汐妃?”
“汐妃近日身体欠安,一直在美婻殿里休养。皇母我没敢叫她来,若是有个闪失,你可是要怪罪我的。”
“皇母说的哪里话”
皇太后拉着她儿子的手,说:“皇上,我引你见个妙人儿。你可曾见过汐妃的妹妹?”
“妹妹?”齐奕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难以捉摸起来,这是他在朝堂之上惯有的表情。所谓君心难测,更多的是刻意。巫小婵从密集的梨花中走出来,乐官奏乐,起——
这里有的是人想看看汐妃这个妹妹到底有多少能耐,比之汐妃,容貌显然不足,但舞姿如何呢?然而乐声响起很久,那个人都一动不动。不知受到何种力量的控制,好奇的人们不自觉的去看她的眼睛,然后他们就听到一个声音:“记住,你们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乐师们像是木偶人一样机械地演奏着提前排演好的乐章,悠扬c空灵,而华美。“小婵,你——”
“齐奕,”巫小婵直呼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姐姐的病?”
“病?什么病?”
“眼疾。”
“她有旧疾,早年落下的病根儿,治不好。”
“呵——旧疾?你相信吗?”
“不相信。”这个回答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小婵,”齐奕说,“这宫中的事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她受委屈就只能往肚子里咽?所以,就因为她爱你,她就只能落得这么个下场?”巫小婵仍然步步紧逼,“所以,就算她死——你也什么都做不了吗?”“小婵,夕枝是我齐奕一生所挚爱的女人,我知道她想要怎样的幸福”“我是她妹妹!我比你更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
巫小婵指着齐奕面前的酒,说:“这一杯酒预先是要在我为你跳完舞后赏给我的,你想不想知道这里面有几分毒?”齐奕盯着那壶酒,眼神不安地闪动起来:“他们若果真得寸进尺至此,我是不会手软的。”然而,一个人权力地位高如此,还是有掌控不了的地方。
巫小婵想起夕枝的眼睛,痛苦地说:“可是,这有什么用?”惩罚别人,已经被伤害的那些人就能变回来么?就能当作一切伤害都不曾发生么?几乎就在巫小婵说这句话的同时,西边的天空忽然浓烟翻滚,两个自以为看清这场低劣的戏的人,同时陷入深深的绝望。齐奕腾地站起来,帝王的沉稳早已不在,他高呼着:“来人!来人!”此时,又有谁听得见他的话呢?周围的这些人早已成为没有视听的木偶,陷入死寂的空白中。
那是哪儿?哪儿的烟火这么大?巫小婵只觉得自己的心正在一点点被掏空,身体像一堵经不起推攘的沙墙,轰然倒塌。每一刻,她都在死去。
坊间有言,是年春,三月,皇宫内宫失火。大火将美婻殿焚为一片灰烬,殿中宫人无一逃生,当然——也包括皇帝新纳的汐妃。几日后,权倾朝野的右相冯被查出勾结外邦,帝旨——诛九族,赐死帝后冯氏,冯家全族上下八百口人无一幸免。帝旨——天下冯姓人士,已为官者官降七品,未为官者,三年之内不得出仕。帝旨——追封已故汐妃秦氏为明德皇后,着香魂百年之后与帝同陵。时人莫不唏嘘,天下帝王家,富贵无长久。
自那日美婻殿大火过去,已有七日。巫小婵跪在那片废墟前,也已经整整七天。七天不吃不喝,没有一句言语,甚至连动都不曾动一下。路过的宫人远远望见,眼睛里都带着惊恐。汐妃娘娘这妹妹恐不是人,是鬼魅。只有鬼魅才能这般不吃不喝七天七夜。齐奕每颁一道圣旨,叶孤舟都会把圣旨的内容原原本本的念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