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走在后院里,思虑这偷盗之事,想不到竟然扯上了总管监冯喆。要不要利用这桩事,打击一下冯喆?或是性捅到上面,就此把这乌鸦老儿撵出府去?!不过,这事得慎重,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监也一般黑。走了冯喆,来了张喆李喆怎么办?万一遇上个凶残霸道的,岂不更糟!眼下内外两院还算相安无事,也许不生风波,倒是最好的方法
“儿!”
前面一声温柔的呼唤,抬起头来,那钟翰林笑意澹然,立在我的面前。
“钟大人。”我收敛面容,向着他,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他今天穿的是正式的官服,头带黑色的乌纱帽儿,身着深青色纱罗如意云纹圆领官服,腰悬玉带,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胸前的补上,是一只展翅飞翔的白色鹭鸶,正是翰林侍读正六的服色。
一直以为钟声远穿着淡色飘逸,如今细看,穿了官服的他,那深青的颜色,更能衬出他的肤白如玉,温雅脱俗。
“儿,好久不见了。”他也有礼地向我微微一躬。
我心怀坦荡,微笑着说:“昨天大人上完课,正是儿相送的。”
他看看我,目光里含满如水般的柔情,轻轻地叹息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秋’,我算是尝着滋味了。”
我心里满是感伤,却从袖口取出昨日他写给我的那枚方胜,还给了他。
“儿感激大人的错爱,今生无福,无以为报。”我微微曲了膝,又向他拜了一次。
钟声远接过方胜,那一刻,脸色既失望又难过,可他是那样一个春月清风式的人物,一霎之后,容颜又是依旧的温和自然,不嗔不恼。叫我看了,也是微微陶醉。
“儿,我可以知道,你的理由吗?”他问着我,一如以往的温和如水。
“大人,容儿禀告:你是儿的救命恩人,对我有再生之德,按理,我不应该拒绝你。大人的德医术,气质风,都深深吸引儿。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到景泰年之前,能遇到大人的青睐,我会不顾一切地答应大人,愿意成为大人卑贱的奴仆,用一生来侍奉大人。”
钟声远凝神想了一想,微微而笑,缓缓地问我:“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的缘分,错在时机不对?”
“是。”我向他点了点头。“大人诗书才华,性格脾气,无一不是儿平生所仰慕的。但大人可以给我的,不过是一段锦上添花,娇妻美妾式的婚姻,还有平静舒适的生活。这些,却不是如今的我,想要的。”
“哦?!”钟声远有些惊诧于我的道理,美玉一般的面容上有些不解。“你不愿意做我的妾室?”
我淡淡地笑了笑,对他答道:“我的确向往一公一婆的寻常夫妻日。可如果真是爱慕了大人,自当追随,也会遵守本份,尽到妾室的礼数,这不是我拒绝大人的理由。”
“大人是堂堂的朝廷命官,一定知道现在沂王的处境,并不妙。如果大人和沂王府宫女扯上关系,前途一定会受到牵连,我不想连累大人。我目前的情形,大人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我受了后c还有我义父的重托,在此照料阿摩,步步谨慎小心,时时如临深渊,随时有性命之忧。身上的担,有一千斤,一万斤这么重,还出不得,半点闪失。”我将脸儿抬起来,看着钟声远,看着他的眉头微微锁着,脸色也有了一些灰淡,显然,我说的,他都明白,却不想听。可我还是得继续说下去:“且不说现在的形势,容不得我做任何自己的打算。就算有这样的机会,我现在需要的,也是那种寒夜里,雪里送炭的温暖,是一个在艰难时刻,可以托付依靠的肩膀。而这些,大人你,给不了我。”
我望着钟声远那气质如华的身姿,想着,如果把我肩上的担移在他的身上,他还会如此飘逸潇洒吗,还能像现在一样,晨风吹竹一般微微而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