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二人却又不敢直视于玄烨与我二人,很快便敛回了目光。
玄烨见阿玛已坐好,便开口问道,“明若爱卿今日来见朕,所为何事?”
阿玛抬头望了望玄烨,立时站起身来复又跪倒道,“老臣今日前来,一为叩谢皇上圣恩,释放老臣与幼子常安,二为向皇上诉清所求…”
“你本是被冤入狱,若论赔罪也该是朕来赔罪,你又何来谢恩之理,你不必谢恩,快起来吧!”玄烨对阿玛说道,常安忙上前去扶了阿玛起来,而后阿玛才颔首对玄烨说出第二件所求。
阿玛声泪俱下道,“老臣第二件所求,便是恳求皇上撤去老臣身上所有官职,容许老臣卸甲归田,安养晚年…”
我听闻阿玛此话,不禁一惊,从前阿玛一生所求便是可官至一品,效力于朝廷,如今怎会自请放弃一切?难道这场牢狱之灾对阿玛的改变竟如此之大么?
玄烨亦十分诧异地望着站在下面的阿玛,玄烨紧紧蹙了蹙眉头,手下拨弄着一叠叠的奏章,良久后他才道,
“卿为何忽然要辞去身上官职?卿若是因为前事而心有不甘,朕愿为自己的过失向卿请罪…”
玄烨没有说完,阿玛已重重跪倒,声泪俱下哭诉道,
“老臣确实心有不甘,却不敢叫皇上为臣请罪!因为老臣并非因蒙冤入狱而心有不甘,而是为老臣家人!老臣自愿身陷于朝堂之中,受人陷害自不敢多言,只是他人陷害却屡次连累老臣家人…”
阿玛说至此处已泣不成声,我想要站起身去扶他站起,却被玄烨拦下,阿玛复又开口道,
“老臣一双儿女皆因老臣而遭受牵连,幼子常安一心忠诚为皇上效力,却被他人污蔑为与天地会勾结的逆贼!蒙冤入狱受尽耻辱折磨!老臣最为心痛的,便是皇贵妃娘娘…娘娘本是千金贵体,却受尽一身伤痛折磨,终究还失了腹中的孩儿…老臣,于心不忍啊!”
“完颜明若,你起来。”玄烨听后只是淡淡道出这一句。
常安去扶了阿玛站起,玄烨才继续道,
“你只知你心中千般万般不忍,可知道朕心中的不忍?!那时索额图咄咄逼人,手中握有你与天地会勾结的伪证,既无人能证明你的清白,朕又怎能一意孤行为你袒护?关你入狱确实使你蒙冤,而你是否想过?你若未曾入狱,朕留你在完颜府内,贼人是否会伤及你的xìng命?”
“你埋怨朕心狠,逐霏儿出宫,你又是否想过,朕若将她留在宫中,那时完颜一族被罪名所污,皇后怀有身孕,她是否会借身孕为由构陷于她?你可曾想过这些,你可知道朕的难处?”
我想我明白玄烨的为难,亦明白他当时的用心。
我缓缓抬起手来抚了抚玄烨的背,安抚他道,“皇上莫动怒,臣妾想,皇上是误会臣妾阿玛的意思了。”
我抚着玄烨的背,望着他侧颜之上紧锁的双眉缓缓疏解开来,我转头又望了望跪在案下的阿玛,转而对玄烨道,“皇上,臣妾阿玛只是年事已高,不愿在于官场之中周旋而已,并非不解皇上苦心。臣妾想…阿玛怕再也受不了第二次牢狱之苦了。”
玄烨长叹一口气,似要再说些什么,他的双手紧紧攥拳,狠狠捶打在身前的御案之上,终究他只是道,“常安,扶你阿玛起来。”
我担忧地望着身边的玄烨,待常安将阿玛扶起后,玄烨才继续道,“完颜明若,朕允许你先回家休养调理,养病期间朕仍保留你的一切官职,待你身体好了,再回朝廷。”
我心内感激玄烨的宽容,并没有因阿玛的莽撞而怪罪阿玛。
我知道阿玛不会舍得离开朝廷,更不会甘心早早归家养老,此时他只是被前事折磨得疲惫惧怕了,才会作辞官的请求,待他休养好了身体,一定可以如往日一般重回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