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欠身向内监致谢,而后坐在我身侧,我并不侧眸,不愿去看她的容貌。
“裕勤,日后你为舒妃,要上助皇后,下教宫人,为皇帝分忧。不枉哀家选你入宫的一片苦心。”太后耳边的一串垂珠轻碰,叮铃作响,她口中的话是说给舒妃听的,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臣妾谨记。”舒妃颔首,向太后回道。
“都说舒妃貌美,才博得皇额娘青睐,如今看来,不过是中人之姿,不知皇额娘看中舒妃哪点呢?说来臣妾也好改进啊。”温僖贵妃并未起身,她抚一抚耳边的流苏,指尖的鎏金珠翠护甲与桌面相碰,叮叮地响着。
殿内忽然一阵令人难言的沉默,太后的面色难堪至极,而皇帝却不肯为太后解围,想必他心中仍对太后不问战事的做法感到不满。
温僖贵妃是太后心腹,当初是太后所选,如今太后为了笼络陈广庭,又选了陈裕勤入宫,温僖贵妃对此耿耿于怀,以她的心xìng,她不可能对舒妃表达一分一毫的善意。
“舒妃妹妹善解人意,正是皇上身边所缺少的人啊。”皇后终于开口,为太后解开一片窘迫。
玄烨一直未语,更不肯看舒妃一眼,因为于他而言,舒妃的到来只会扰乱军心,军中将士会怎么想?临近战事,皇帝却只想着拥美人入怀?
听过皇后的话,玄烨终于开口,“朕身边并不缺少善解人意的人,朕的完颜卿,乃是最知朕心的人。”玄烨话毕,将目光投掷于我,微微而笑。
太后的脸色yīn沉,仿佛即将发作,只是她几番犹豫,还是努力按下自己的怒火,沉声道,“裕勤的才艺是出名的,在宫中若论琴技,怕是无人可以与她比拟。哀家决定把宫中的长相守琴赐予裕勤,希望日后尔的琴技能更进一步。”
舒妃陡然起身,理好身上的旗装,受宠若惊地向太后谢恩道,“嫔妾谢太后恩典!”
“皇额娘?”玄烨打断了舒妃的话,转眸望着身侧的太后,“朕若没记错,宫中还有一把长相思之箫,对么?”
“皇帝说的没错,皇帝可是要将长相思赠与裕勤么?”太后脸上逐渐绽放出笑意。
皇帝只是轻笑一声,开口道,“皇额娘说了,在宫中论琴,舒妃当属第一,只是在宫中论箫,朕想,无人能及纯嫔。所以,朕想把长相思赐予纯嫔,而不是舒妃。”玄烨向太后微笑示意,太后愈发气愤,不禁眉头紧锁。
温僖贵妃的目光流转于我与舒妃两人身上,不喜不嗔。
玄烨故意同太后作对,他端起案前一杯茶细细品了一口道,“纯嫔迎公主入宫有功,朕一时难以想到赏她些什么,不如就晋一晋她的位分,贵妃之位至今尚有空缺,朕便晋封她为贵妃,择吉日册封。此外,朕也要昭告后宫,朕已将合欢台赐予纯贵妃,旁人不得随意踏足。”
我心间大动,他在后宫面前对我如此优待,定会惹得各方嫉妒,他这样做,于我毫无益处。他晋封我为贵妃一事,或许不是他即兴而生的想法,他早就有意,不愿我的位分位于陈裕勤之下。
“臣妾,谢皇上恩典……”
我的声音低而沉,仿佛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天空,众人离去后,惠儿及雪绒伴我走在长街之上,两人欣喜地望着左右长街飞檐上的冰挂,雪绒时而呼出一团白雾,向我笑道,“雪绒要恭贺嫂嫂了!日后就是雪绒的贵妃嫂嫂了!”
而我心中并无快意,只因为玄烨过分的恩宠定会使我在后宫中树大招风。
登高造极并非好事,就如陈情所说,花无百日红。今日玄烨与太后赌气,才不肯看舒妃一眼,谁知日后的他会不会对舒妃生出真心呢?
想至此处,我的心猛然一痛,我多么希望玄烨永远不要离开,他的身边也只有我一人,而这一切,无非是我的幻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