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林看着麦雨秧果然沉默了,赶紧推推王细莲,王细莲早就听韩桃说了麦雨秧要出去的事,正张着已经没有一颗牙齿的嘴,无声地哭泣。这会媳妇暗示她,她竟哭得说不出一句话。
“姥姥,舅舅舅母,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要出去,我还年轻,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耗在这座山里!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像我爸爸妈妈一样,我一定会好好地回来!”
王细莲看着外孙女终于挣脱韩地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嘴一咧,一道长长地涎水流了出来,喃喃地反复说着一句话。这是她对麦雨秧说得最后一句话,可惜麦雨秧已经走远了没有听见。她说得是“这孩子和她妈一样心狠,只怕是回不来了”。
麦雨秧乘坐的火车到达省城火车站时,已是华灯初上,天空下着小雨。她望着这个霓虹灯闪烁的陌生世界,忽然就流下泪来。韩小岩,你不要负我才好。
韩小岩不过蜻蜓点水地出现,却让她飞蛾扑火般追随而来。他和她之间并没有任何承诺,她却一直觉得他只是她一个人的韩小岩,从小就是。她知道他喜欢她,就像她也喜欢他。只是人年轻地时候,总以为自己做某个决定是某一个人的缘故,其实那不过是年少无知时最大的骗局。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谁可以让谁怎么样,只有自己内心的想怎么样。
初秋的夜晚已经有点凉意,麦雨秧穿着一件薄薄地衬衣,站在出站口的铁棚下张望,因为下雨的原因,往常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广场上只稀稀拉拉站着几个打着伞拉客去住旅馆的人。麦雨秧睁大眼睛找了一遍,那里并没有韩平安的身影。
她在市里买好火车票就打过电话给韩平安,和他说好了这个时候来火车站接自己。韩平安初中一毕业就出来了,辗转很多地方,现在在省城经营一个小小地水果摊。麦雨秧和他说好了先到他租住的地方落脚,一找到工作就搬出去。
也许是临时有事,所以不能及时赶过来吧。她安慰自己。挤过铁棚里躲雨的人群,到角落从布袋里拿出一件黑色外套穿上。雨越下越大,她身边的人陆陆续续被接走,到最后就只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站着。出站口那个女检票员,已经用居高临下地眼光打量了她好几遍。
看什么看?没见过从农村来的人吗?麦雨秧狠狠地瞪她一眼,背起布袋走到一个写着公用电话的小店窗口,店里坐着一个头发烫成方便面嘴唇擦得血红地中年妇女在打盹,抬起眼皮瞟了一眼说要打电话的麦雨秧,重新眯上眼。
“长途两块钱一分钟,市话五毛,接电话滚蛋。”梦呓般要死不活地声音。
麦雨秧从一个毛线织的小布袋里拿出十块钱,把小布袋又重新塞进放在脚边的包里,递过一张写着一串号码的纸条,怯怯地问:“那请问,我这个号码是长途还是市话?”方便面睁开眼,用看天外飞客的眼光看了一眼麦雨秧,伸出无骨玉手接过那张纸条,瞟一眼又把纸条还给麦雨秧,翻个白眼:“你这是手机号码,得打了才知道是长途还是市话。”麦雨秧还没来得及去接,耳边刮过一阵风,她一转头,一个人影飞快地跑走了,自己的布袋赫然在他的肩上。
听到麦雨秧焦急地呼救声,几个躲在夜雨里的人伸长脖子张望了几眼,好奇心重地站在原地继续关注,好奇心轻地换个姿势重新眯上眼打盹。方便面看着麦雨秧徒劳地追着那个越跑越远地抢包贼,见怪不怪地坐回原处,嘴里抱怨一句真是晦气,把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随手扔进了雨里。
麦雨秧追着那个抢包贼拐进了一条巷子,一眨眼就不见了他的踪影,想起火车站那些冷漠地人,气得蹲在地上大哭起来。没有等到韩平安,反而还把行李和钱给弄丢了,没想到山水一程赶来,却是这样地开始。
“小姐,请问这个包是不是你的?”她正不知所措地伏在臂弯里哭,听到脚步声仰起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