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雨秧不知道韩小岩原来这么可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后又耿耿于怀地嘟嚷一句:“可是,他吃了我的笨笨,而且,你和爸爸老是为了周蓉吵架。”
“你怎么能叫她周蓉呢?要叫姑姑。那是我们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韩长彩从回忆里回过神,嗔怪地瞪她一眼。
“哼一一一一一”每次一问她周蓉的事,她就这样。
麦雨秧气得长哼一声,撅着屁股爬进被子里,韩长彩怎么逗她都不出来。
麦雨秧的日记
我知道,妈妈就快走了,她会把我一个人留在韩家村。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好害怕。这几天,我认识了好多新伙伴。对我很好对别人脾气不好的天哥哥,老是流鼻涕做鬼脸逗我笑的土豆哥哥,一着急就结巴的韩平安,胆小爱脸红的韩叶子,她的下巴上居然有北斗七星。还有一个讨厌死了的韩小岩,他把我的笨笨做成了烧烤。还有不喜欢笑的菊表姐,爱打扮的桃表姐。真希望他们能像我喜欢他们一样喜欢我,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妈妈说过,不管多么努力,这世上总会有人不喜欢你。
韩长彩这次回来把上下三代方圆百里的亲戚都走了一遍,尽管她并不觉得真有多大必要去拜访这些和她的人生没有多少瓜葛的人,但是她不想忤逆王细莲的意思。她知道她娘一辈子好强,什么事都不愿意输给别人,不管是子孙的数量还是从女儿那得到的实惠,有时候这好强甚至会变得不近情理,比如这次。
每去一个人家,王细莲都必定要韩长彩大包小包的买了提过去,那些东西韩长彩自己都没舍得买来吃过,她带回来的钱不多,几天下来便所剩无几。她心里忍不住埋怨王细莲,埋怨她明知道她和麦俊海挣的钱不多,自己又有病,还偏要逼着她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王细莲知道她的心思,说:“娘这全是为你好,别人都以为你和麦俊海这么多年没回来,不知道在外面挣了多少钱。你要是一副小气的样子,别人会笑话你的。”
“我可不在乎那些势利眼怎么看我,别说我没什么钱,就算我有很多钱,那也是我自己辛苦挣来的,不需要拿去讨好谁。”她差点就要说,“是怕别人笑话你才对吧?”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面子和她比起来,究竟哪一个对娘来说更重要。当年,如果不是那包老鼠药过了期,她是不是宁肯她真的死了也不愿意她跟着麦俊海走了败坏她的名声。
这也是她一走十年没有回来的原因。有些结在心里,是一辈子也解不开的。是是非非,各有一套说辞。
韩长彩走得那天没叫任何人送,王细莲本来要去送,韩长彩怕山路不好走摔着她不让她去。王细莲也不再坚持,只说:“也好,上次我来接你和小秧,你二嫂她就不高兴了,说什么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我却总偏心向着你多一些。好在你行李也不多,我就不去送你了,免得你二嫂又说东说西。”
她蠕动着没有牙的嘴喋喋说着,视力已经很差的眼睛里不停自动流出眼泪水和眼屎,她却浑然不知。光线从木窗外斜斜印进房间,她的半边脸湮没在暗光里。
韩长彩的心忽然说不出的酸,娘是真的老了,以前她不会这样怕儿子儿媳,怕他们不高兴,竟连女儿都不敢去送。难道人一老,就会变得这样弱小胆怯,时时察言观色顺从讨好小辈?
“娘,这些钱你拿着,算是我孝敬你的也算是你帮我带小秧,我谢谢你的。小秧的学费我已经给了大哥,拜托他带小秧去学校报名,小秧的生活费我会按月寄回来,这个你不用怕哥哥嫂嫂他们说闲话。”王细莲果然没有说任何推脱的话,慨然收下了钱。
韩长彩忽然有点难过,她在心里轻叹一口气。这么多年,自己虽然从未回来过,但是每年寄回来的钱并不少,对于一个农村的老人来说,嫁出去的女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