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拿出的那个泵上,有个手摇的摇把。一根细管子连在我的身体上,泵的另一头连着一桶液体。
做完了准备工作,屠夫回到房间的最里边。打开了,收音机?
那种沙啦沙啦的,因为信号干扰发出的杂波,明显是收音机才会有的。
屠夫调着台,很快喇叭里传出欢快的手风琴演奏。
可是,这里不是无望之地吗。哪来的电台?
“无望地人民广播电台,调频五五八,欢迎您的收听”?
屠夫听着喇叭里放出手风琴声,嗓子里跟着节奏,轻轻地哼着,回到操作台前,开始摇动摇把。
摇动摇把,泵就会把那桶液体,顺着我脚踝的伤口,注入到我的身体。持续的注入,自然就会流经整个循环网络,最终再从另一只脚的伤口中流出来。
我不知道这家伙这是要干什么。
看起来,是嫌我的身体还不够干净,所以还要把洗涤灵打进我的身体消消毒?
屠夫这么折腾,就不怕把人折腾死?
他当然不担心。
这里,是无望之地。在无望之地,没有人会死去。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直至永恒。
打进我身体里的液体,很快就从另一侧脚踝的伤口中流出来。
屠夫忙不迭地拿出一个塑料桶接着。不时,还伸出手指沾一点,放进嘴里尝着。就像是一个临厨的大师父,尝着熬在锅里的浓汤。
至于我,我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我被面前这个恐怖屠夫放干了血,虽然死不了,但也好不到哪去。
终于,打进我身体的液体,在循环了一圈再流出时,足以满足了屠夫的要求了。屠夫停止了摇动摇把。收拾起操作台上的工具,一路推出刺耳的声音,把操作台推回到原来的位置。
接着,屠夫关闭了收音机,又随手关上灯光,走了。
这是,下班了?
那我怎么办啊。我就,给吊在这里就这么晾着了。
那你给我留盏小夜灯呗。我一个人在这,怕黑!
我摇晃身体拼命挣扎。
虽然我早知道,我既不能让我的身体挣脱锁链,也不能让我自己挣脱我的身体。
我被困在这里了。
怎么办,老钟回来搭救我吗?
应该不会。
这里已经不归老钟管了。
老钟管死人。把人死后的亡灵,按照各自在生时的作为,发往该去的地方。
只是那些地方到底是怎样的,我不知道。
我既没去过,也没见过。
不过按照八婆的说法,我一直以为的,带着割鼻剜眼c抽筋扒皮的地狱,已经不存在了。
也许真的就是时代进步了,在下面也有了呼吁人权的组织。不允许再对那些亡灵做出那种残忍的事情。
哪怕,他们在活着时,曾经做出更加残酷的事情。
所以这里,这个被叫做无望之地的地方,不属于老钟管。
因为这个恐怖的屠夫,还在做着让人恐惧的事情。
没有人搭救,我又该怎么办。真的就沉沦于此,直至永恒吗?
可是不这样,我还能怎样。
我甚至连挣脱锁链的本事都没有。
还别说挣脱锁链。我甚至无法让自己呼喊出声音。
黑暗,重新淹没了我。时间的存在,再一次变得模糊起来。
如果不是刚刚经历的那些,还历历在目。我会怀疑,其实我就一直被浸没在沉重的黑暗里,没有变过。
我不想回想刚刚经历过的那些事。我觉得,我应该回忆那些美好的事情。
就比如,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