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浅夕直长到十二岁才头一次给自己拜寿,窦老怜意顿生,回身望着管妈妈:“愣什么呢,孩都等半天了!”
“哦,哦。”管妈妈恍悟,收了打量白宛的目光,弯腰拉长了声调笑道:“四小姐给祖母献寿啰——”
白宛上前,规规矩矩给老人叩了头,才打开丝囊,取出一本杏黄的丝麻经书,与洛氏一般恭敬地捧着。
“孙女亲手制《心经》一本,祝老祖母,福寿安康,慧泽绵延!”
“好!”
窦老笑着受了,管妈妈忙将佛珠c经书一并捧到窦老身边。
老抚过佛珠,点点头,又执起《心经》来看。生丝与麻线织成的书页,捧在手中翻阅轻巧无声;上头工整稚气的字迹,仿佛可以看见稚抄经时的专注真挚。
窦老不由心头一热,浅夕养在庄上十余年,连窦老自己都以为,不到出嫁,这孩不会回府。孰料,柳茹中年病亡,浅夕还是得接回来养在洛氏膝下。窦老一直担心,纵然浅夕胆小怕事,背地里也一定暗存怨恨,谁知现在看来,竟真是个心明如水的琉璃人儿。
将心经与佛珠摆在一处,一个天真个古拙,自然契合,相得益彰,直看得窦老心结尽释。
公侯之家,已然富贵如斯还求什么,人老了,不就图个家和万事兴么。过往之事大可就此揭过,若洛氏肯善待柳茹之女,也未尝不是个新的开始。
“祖母,您老猜出来了么?”
看窦老满眼感怀,白宛只得出言提醒。
“这——祖母老了,猜不动了,夕儿告诉祖母好不好?”窦老收回思绪,一脸和蔼。
“怎么会?祖母日日在悦心阁都看见的!”白宛大眼扑闪,身又往洛氏背后藏了藏,冒出头来:“您瞧,就这个样的。”
洛氏微微愣神,虽心有不悦,到底不便发作。
“噗嗤。”
管妈妈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咦——你这老货倒猜出来了?”窦老愕然回身:“是什么,快说!没得让我一把年纪还在孩跟前没脸。”
“奴婢可不敢说,您还是自个儿猜吧,谁让您的心思都没放在这上头呢。”
管妈妈逗趣,却真的紧闭嘴巴,不肯吐露半分。
“祖母,是‘麻姑献寿’。”
寒泉一样的声音,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盈盈站起,柳眉朱唇,明艳动人,可惜一张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连眼神里都透着木然。
只听声音白宛就知道是房的二小姐秦月澜——总算有人帮她说出来,白宛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然这出戏可真要草草收场了。
“真像”
短暂的寂静后,接二连的轻笑此起彼伏。
“哎哟,这孩!”
窦老终于明白过来,掩口直笑,几位做客的公侯夫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一屋人瞅着窦老c洛氏和白宛人,心思各异。洛氏领悟过来,顿生恼意,却不好表露。
秦月茜也弄明白了,以为白宛博了个满堂彩,端的是气不打一处。
实则,白宛被她弄脏了直裙,回去后,发现衣箱里除了艳色衣裳,只有这件雪青色交领襦裙是没上过身儿的新衣。当时白宛就想,北苑上房悦心阁里挂着一张《麻姑献寿图》,仙女麻姑身边的小侍女便是梳着鬟髻,着交领青衣,自己不妨就用这个说辞蒙混过去,应该可以过关。
但是到了寿禧堂廊下,听到秦月茜与雀巧那番对话后,白宛改了主意。
半年来,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谨言慎行,凭她的聪敏,就可以避灾躲祸。但是今天秦月茜的态,却分明让她感觉到二房对自己的敌意。还有,她今日频频失态,状况连连,若往后还是继续这样无所依仗,孤身应对,只怕真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