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双杨的遗体运回天已大亮,许颜芹家来了许多吊唁的人,大多是柠檬酸厂的员工,其中有一些退休的老人。周如生见郭连成在指手画脚,“你几个去抬床”,“你们搭灵棚”,心里极不舒服,刚要离开,忽听有人惊呼,“颜芹又昏过去了!快点去医院啊。”心里冒出一句,你究竟是心痛还是伤重?总昏个什么。
有人上前问候,说着一些丧事言语,周如生说:“就是,太让人意外了,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体格强壮的人说没就没了,你说人活着有啥意思。 你们在这里帮忙,我昨夜基本上没睡,待会还有许多事。”
他回到家,见郭孝芹还睡着,心里生出一股厌烦,咳嗽一声,去卫生间洗漱。
郭孝芹进来,毫不避讳地使用马桶:“怎么个情况?有没有摔断胳膊腿什么的?”
周如生吐出一口水,“严重了。”
“真的?活该,摔死了才好!这个女人太坏了,谁让她不把你放在眼里。你看她昨天那个样子,当着那么多人顶撞你。”
周如生用分别的最后一眼,看着马桶边暴露的肌肤:“你把我们的事说了?”
郭孝芹抬起头:“说了。我又没对她说,只是当时受不了,对彭主任说了而已,怎么啦?”
周如生离开,咚地一声把门带上,到了卧室摔着枕头c枕巾,收拾床铺。
郭孝芹拎着裤子过来:“你什么意思吗?我们都这样了,怎么不能说?”
周如生手拎着被子,身体僵直了一会,突然甩过被子打向郭孝芹,吼一声:“哪样了?蠢货!行啊,我今天就去把公司的职务辞了,看你还愿意那么说?”
“哎呀来!我那么说,你就不能做总经理了?那,我若有那本事,还能被人欺负?还说不定谁巴结谁呢?还我蠢货了,张雪梅不蠢,王晓寒也不蠢,可你在人家眼里算什么?”
“滚出去!”
郭孝芹气哭了,顺手拿起椅子的枕头,用力还击几下,收拾着东西说:“你有本事,公章在眼皮底下也被人拿了去。赶明儿,财务章再不认得你,看你还拿什么威风?哼,总经理——什么也都不是。你这人,我算看透了,对谁都不真心。我这么对你,按说两样东西都该交给我,也不至于落个私刻公章的地步。”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枚公章,恨恨地扔在床上,转身离开。
她留下的关门声,比周如生关卫生间门发出的声音还响。
周如生呆呆地坐在床沿,想着,这蠢货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妈的,财务章绝不能再被她们搞去,否则,我的下场比郭连成还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让郭孝芹管财务;什么他妈的影响,真刀真枪地对着干就是了。
可是,许颜芹家里有事,这个时候撤她的部长,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再说,也没理由。但是,夜长梦多,一旦她倒向王晓寒,我什么影响都没有了。
他拿起手机,刚要拨郭孝芹的手机,一种说不清的顾虑缠绕心里,这么做会失去所有人心,倒头来,我只不过是一个发钱的傻瓜,一旦账上的钱发完,等待我的是什么?真他妈孤独,遇到棘手的事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他往床上一躺,脑子里浮现出许颜芹,她头裹住纱布,眼里流着泪,说,周总,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我把安夫人的六百万元巨款都发了出去,还从客户那里拿了六十万元回款,就是有心背叛你也不敢啊!郭孝芹什么也不懂,蠢得要死,你用这样的人,若不失败天理不容!我这么说,不是贪恋部长职位,而是担心你失败了,我跟着去坐牢啊!既然你目光短浅,疑心好色,江山未稳就自断手臂,那我这就去向安夫人坦白,把你给我六十万货款还给公司。
周如生猛然坐起,大声地:“不可以!我只是担心而已。”
许颜芹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