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个厂生产流水线是我郭连成呕心沥血设计出来的,在我眼里,它就是我的孩子,怎么舍得让它死呢?”
“嗯,这话我信。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劝安老板不要立即签合同。因为操之过急,等于是拖着一个半死的新娘进洞房,怕是等不及揭去盖头,新娘就一命呜呼了。眼下柠檬酸厂的催命鬼是几家债主,你若签了合同,五家讨债鬼就会缠不放。我的意思,还是等他们的官司终结了,你再动手,这样的话,一举甩掉了五千万的包袱。一句话,让法院宣布工厂破产;厂房,设备都是银行的,债主们一毛钱也拿不去。然后,通过市政府从银行手里接过净资产。”
安南山十分认同他的建议,担心的是,柠檬酸厂一旦破产,他的五百万货款随之打了水漂。非但如此,王若哲和粮站的战友立刻精神崩溃。他的大后方所有的资源也随之枯竭。到那时,别说是从银行手里收购柠檬酸厂,只怕巨额债务会把两位战友同时压垮,沉思了片刻,说,“你的建议很好,我会慎重考虑的。”
郭连成慌忙从沙发上起身,面部几根神经明显地跳动:“我今天才终于明白,安老板的傻是装出来的,白送几百万元的货原是探究虚实,投石问路。安老板,我郭连成苦苦寻找了大半生,今天终于遇到明主了。从现在起,我的工作就是听从你的指挥,你指向哪,我一定打向哪,绝不让你失望。”
“老郭,既然你有这个态度,那我请你做一件事,先对中层干部吹吹风,摸清楚每个人的心思。”
“是,是,我明白,新的企业决不能用那些人品不好的人。老板,有一个人你得防,这个人是一条毒蛇。”
“你说的是周如生?”安南山笑道。
“是!说实话,他与你签订以货易货的协议之前向我汇报过,我当时不同意的,他说,这个傻子愿意送死,阎王哪有不收小鬼的道理。他让我放心,有了麻烦他顶着。”
郭连成回到厂里,连日彻夜地活动,把一粒糖衣的药丸捧到安南山面前。两天后,他满脸灰暗地站在安南山面前:“老板,毒蛇开始咬人了。我吩咐他去收欠款,把款直接打到你的公司,可他把三百万汇票都打到厂财务账上,你看这个人何其毒也。不过,只要你一句话,哪怕得罪全厂的人,我也让财务把钱打到你公司。考验我的时候到了,老板请指示!”
安南山心里七上八下,若是收回三百万,剩下的两百万怎么办?在与市经贸委商定的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五百万欠款置换经营权和债务”,若是收回三百万,张主任会怎么想?刘名江会怎么看?毋庸置疑,他们会认为我是一个不诚实的奸商,所有的用心只不过是讨回欠款,那么,合同的事就此搁浅。
他原地踱步,突然一挥手,说,“开个管理人员会,我列席。”
三十多名中层干部济济一堂,周如生也在。与会人各怀心事,表情应有尽有。
郭连成做了开场白:“今天我们开一个特殊的会议,议题只有一个,月底了,账上回款三百多万,刚好够发工资的。可是,我们与安老板有合同这事到底怎么办?我是不能决定,所以把安老板请来,大家什么意见,不妨直言不讳地说出来。”
会场沉默。片刻,渐渐有人交头接耳,低声埋怨。
安南山依稀听见,“老滑头,好事从来都是自己说了算,得罪人的事推给我们。”
“真缺德,让我们当臭头,等安老板接管了,还不是要秋后算账。反正是一个月的工资,发不发也不是一个人的事,爱发不发。”
“我们也是人,也得吃饭”
郭连成大声说:“有话说出来,咕叽一点用没有,你们若不表态,我只能看作是同意按合同办事,把款汇给安老板。”
还是没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