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青石小阶向下走，两排低矮的屋子，一眼能望见屋顶上的瓦砾。

    在这里面住久的老人，显得背部佝偻，老得更厉害。

    刘小川走到倒数第二间房子，想要敲门，又有点近乡情怯了起来，隐隐地听到屋子里有人谈话的声音，推开门道：“老妈，我回来了！”

    房子里有点阴暗，外面这么大太阳，就跟黄昏似的。

    刘妈坐在床塌上，旁边一个小马扎上面坐着一个同样年纪大的大妈，比起刘妈，显得墩实富态了些。

    薛怀仙也进了门，学着刘小川教她的，清清脆脆喊了声：“阿姨好。”

    小马扎上的胖女人先抬头道：“得嘞！小川啊，婶正给你说亲呢，你就带回一个女的，哟，还真漂亮。”

    刘小川没认出这女人来，刘妈先站了起来，腿脚有点不利索，笑道：“你可回来了！”

    瞧见儿子身边这么漂亮一个姑娘，心里又是奇怪，又是紧张，道：“她二婶，给找把椅子来。”

    二婶把屁股下的小马扎一挪，刘妈道：“这怎么成能？”

    自己一拐一拐，也不要刘小川和薛怀仙扶，去桌子下面拎出一条大红色塑料凳，拿袖子又擦又吹，道：“这女娃长得可真好看。”

    薛怀仙有点急了，自己第一次见未来的婆婆，还没奉茶倒水，倒先让对方搬桌子擦椅地忙活，忙道：“阿姨，你腿脚不灵便，还是坐着歇歇。”

    刘妈本来看自家小子带了个姑娘回来，虽然这姑娘长得漂亮得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但她心里要是真没有一点“非分之想”，那是假的。

    现在被她这么一说，虽是好心好意地关怀，忍不住自伤自怜了起来。

    再看看自己愣着傻笑的儿子，还有这么座不值钱的小屋，自己的腿做手术都花了儿子十好几万的钱，再也不敢胡思乱想，勉强笑道：“你是客人嘛。川儿，快给人家女孩子倒杯水。”

    那二婶道：“姐啊，咱们再继续说。”

    刘妈拉过刘小川，道：“孩子都回来了，你自个儿给他说道说道，看他中不中意。”

    刘小川心里莫名其妙，薛怀仙却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那二婶瞅了刘小川一眼，光线昏暗，看不清楚，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道：“他能不中意不？还能怎地？有个闺女肯嫁，老刘家都烧高香了。”

    刘小川一听就来气，扭头问他妈道：“这人是谁啊，怎么大白天的赖在咱家？”

    刘妈忙道：“臭小子，嘴回来了，没把闩带回来！这是镇上的高二婶啊，你爸出事的时候还来过咱家，你不认得了？”

    刘小川道：“妈啊，几十年没来往过的亲戚，你都能叫婶？”

    高二婶气得脸都绿了，看在李家女儿给的好处上，这才压下气来，心想不跟这小狗一般见识，道：“姐啊，那镇上的李家丫头，家里开着杂货铺，长得也是水灵灵，不知道媒人把她们家的门槛都踩烂了，趁着这几天，你们家小崽子回来，带去看看。”

    刘妈看了刘小川一眼，目光触及薛怀仙，像被灼了一下，收了回来，道：“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看上我家小川呢？”

    高二婶笑得花枝招展，宛如招客的老鸨，道：“我也不骗老姐，那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年纪大了些，上初中的时候就打了孩子，被她爹娘关在家里。现在长到了二十三岁，正巧了，女大三，抱金砖嘛，可不是福气。”

    刘妈迟疑道：“我听说，那闺女眼睛有些毛病，性子有点野，怕跟我家川儿合不来。”

    高二婶道：“是眼睛上长了个瘤，但不妨事，肚子能生娃不就成了吗？再说了，小娃娃年轻不懂事，前几年在镇上混混，现在年纪大了，嫁了人不就收心了？”

    刘小川简直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