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爸猛地一拍桌子,大吼:“你再说一遍!”
“你没听清?好,我再问一遍,我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叶蓝站起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你想知道我那晚干什么去了?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会不知道?你可是身经百战的老将,难道还不清楚一刻值千金应该干些什么?再说了,我也是遗传了你的基因并且把这个基因发扬得淋漓尽致对不对?你不打算赞扬我几句?”
我爸随即站起来,抡起还没来得及倒上酒的酒杯一下子朝着叶蓝的头砸过去,叶蓝的脑门流出鲜红的液体,红得肆意,红得耀眼,像胜利的旗帜宣誓主权。难怪人类热衷战阵,热衷流血,可能是因为——血液的颜色太过明艳,怎么看都觉得过瘾。
“你疯了吗?”我妈终于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我爸抡起另一个酒杯正要朝我妈砸过去,被眼疾手快的梓鸣夺下来,“叔叔,冷静一点。”
“这里有你说话的分吗?”我爸红着眼瞪着梓鸣,“你姓叶吗?”
梓鸣握着酒杯,轻轻放下,指骨有些泛白。
叶紫和搜子像受惊的小鸟,缩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我坐在椅子上,目光不带任何感彩地扫过在座的每个人,然后收回视线,盯着面前的糖醋排骨,糟糕,酱油放多了,看起来色泽过暗,卖相不好。
“爸。”叶蓝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血,嘴角略有些惨白,“我在这个家住了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我很佩服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二十五年啊,不是二十五天,也不是二十五个小时,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夜里,在睡梦里被噼里啪啦的声音惊醒,推开房门一看就看到满室狼藉,到处是玻璃碎片,还有我妈青一块紫一块有时候是滴着血的脸,我常常以为这是在拍电影。”
他不忘停顿一下,露出一点微笑做点缀,“只可惜,这个电影片段总是重复上演,既血腥有没什么新意。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睡眠不好就是这么来的,只要外面有一点点声响我就被惊醒,以为又是玻璃碎了,又有人受伤了。好在今天人多,不需要我来收拾残局,我先走一步。”
这个残局最后到底是怎么收场的,我不知道。因为梓鸣离开之后,我就去了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回了我的小窝。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分别时,我这样跟梓鸣说。
“不要紧。”他眼里刻意隐藏的厌恶我看得出来。没错,是厌恶,对这个家的厌恶。准确点讲,是对我的家的厌恶。
“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上班记得别迟到。”他嘱咐我。
“知道。”我笑着摸摸他的头发,仔细看真的是跟之前不一样,短了许多。
我目送他离开,不料他却突然折回来,看着我,“小橙,我们取消订婚吧。”
我的心一紧,接着,全身皮肤都在收缩,收缩到一个极限之后又开始释放,我以为会是一个正常的释放速度,可是我高估了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身体里其实有一颗原子弹,它能顷刻之间让我灰飞烟灭。我后退一步,再退一步,够了,事不过三,这就够了,然后我听到自己说:“谢梓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句话冒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输了,彻底输了,这分明是我爸的口头禅,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我终究变成了他——变成了我最厌恶的嘴脸。
“我觉得没有必要订婚了。”他语气依旧平和。
如果是三流言情剧,发展到这边,我就该柔弱起来,或者尽量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来,最好能挤出点眼泪,来配合接下来的台词,这个台词一定是这样的:“别离开我,梓鸣,我是爱你的,我只有你而已。”
可这毕竟不是言情剧,我不会允许它这么发展,于是我就开口了:“谢梓鸣,你看到了,所以你后悔了,对吧?你终于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