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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绍心里也是犹豫难决。
从内心来讲,羯人登岸突袭江东士族,他是乐见其成,但他几经废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满腔情怀的黄须小伙子,不可能意识不到个中的凶险,很明显,羯人于石虎战败之后,形势不妙,欲把自家拖下水。
现今自己成了获益者,那是黄泥巴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在各方指责下,有口难辩,或有可能自暴自弃,与羯人南北夹攻明国。
但是这么大一颗香饵,叫他吐出去又很难,毕竟他已经与士族撕破脸了,如兵败的话,被废都是好的,一杯鸩酒了此残生也极有可能。
自打与陶侃合兵,突袭士族联军时起,他就没有退路了,只能拼死一搏,收江东钱粮兵卒,与明国划江而治。
好一会儿,司马绍转头问道:”奴辈上岸,怎无人得知?”
庾亮道:”华亭位于江口,芦苇连天,原有几家小族于此熬煮海盐,可自明国以大量平盐价供应江东以来,因无利可图,纷纷散之,故了无人烟。
臣猜测,奴辈当是泛海而来,藏身于芦苇荡中,趁冬季原野无人,昼伏夜出,而朱家位于山区,人烟更稀,有利于隐匿行踪,故有朱家破门之祸。”
庾亮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羯赵没有成建制的水军,只能征用商船民船南下,虽有凛冽北风作为助力,可海面波涛汹涌,倾覆者十之三四,刘鹰原准备了两万卒,到了地头,只收集到不足一万五千,因海面的偏北大风要到年后才会渐渐减弱,短时间内没法回返北方,只能藏身于芦苇荡中,掐着时间,直到东南风渐起,天气渐渐转暖了,才派探马潜出芦苇荡,寻找袭击目标。
因泛海而来,没有马匹,直接奔赴两军的战场,那是找死,随便哪一方,扯出名份大义的旗帜,就让他万劫不复,而吴郡虽然距离华亭不远,可陆氏根深蒂固,又地处平原,人口稠密,要想隐匿踪迹根本不可能,故而远在故鄣的朱家进入了刘鹰的视线。
朱家虽在顾陆朱张四大姓中,实力最弱,却又强于别家,攻打朱家的难度不算大,还能获得大量补给,掠得丁口女子作为人质。
况且朱家位于山区,与外界往来不便,短时间内不怕有增援。
于是刘鹰领着人马,昼伏夜行,摸入故鄣山区,趁夜突击,一举击破朱家,斩杀数万人,掠朱家直系三百余口与近五千女子做为人质,并获得了大量金银c布帛c粮食,及兵甲箭矢,可谓收获丰厚,后又传来了晋室大破士族联军的消息,说明任务已大体完成,欣喜不己。
“还望陛下速作决断!”
庾亮见司马绍不吱声,大体也能猜出司马绍的犹豫,于是开声催促。
司马绍眉头一皱,他实在是不愿放弃这大好局面。
这时,有宦人在外拱手:“陛下,卞公c温公c钟公侍中钟雅c桓公与谢公求见。”
来者皆为未参与司马绍和士族争斗的侨姓士人,也没在市易行中亏钱,虽然杨彦掠人钱财的手段令人发指,但其后司马绍的应对更使其大失所望,故索性不再上朝奏事,两年下来,也算享了清福。
司马绍暗道一声不好,很明显,这几人是来向他施压的,可是又不得不见,于是挥了挥手:“宣!”
“诺!”
宦人施礼离去。
不片刻,卞壸c温峤c钟雅c桓彝与谢裒联袂而入。
“臣等参见陛下!”
五人略一施礼,卞壶便直言道:“不知陛下可知羯贼已于华亭上岸,袭破故鄣朱氏一事?”
“朕刚刚知晓。”
司马绍硬着头皮道。
卞壶又道:“陛下如何处置?”
司马绍心里暗生不快,卞壶的辞锋中透着咄咄逼人的意味,这是臣子对主上的态度么?顿时哼了声:“卞公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