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片愁云惨雾。
郗鉴固然有名望,邹山的民众,相当一部分思想单纯,是奔着他的名声而来,相信郗鉴能带给自己希望,带来安定和平的生活,可是郗鉴让他们失望了。
跟着郗鉴这几年,吃不饱,穿不暖,每到凛冬就有人饿死,时不时受徐龛欺凌勒索,尤其是接连两次战败,很多妇孺失去了自己的丈夫c父亲或儿子,怨气不要太大。
郗鉴已经失去了民心,加上有病在身,再无力回天。
而许氏是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碰到下克上这种情况,就如天都要塌了,除了勉强向三官帝君暗中祈祷,便是惶惶不知所终。
郗璇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每一滴泪水,都满含着羞愤,可是作为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娘子,连父母都无能为力,她还能如何呢?
况且她清楚,如果陈珍父子失去了耐心,以父母和两个幼弟的性命相逼,那么自己除了含辱下嫁,别无他法。
渐渐地,她的眼前现出了一张面孔。
本来她和杨彦只是泛泛之交,只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差点就之与突破了男女间最最亲密的界限,从此之后,心里也落下了那个人的影子。
其实家里成这个样子,她知道全拜杨彦之赐,可心里就是恨不起来,反而难以抑制的去想念着。
这么久了,他没一点音讯,恐怕早把我给忘了吧,哎,男人都这样,那天也算自己主动投怀,他无非是顺水推舟罢了,更何况我家与他乃是仇敌。
算了,忘了吧,我就要嫁了人!
郗璇突然鼻子一酸,掩面痛哭起来。
陈果冷哼一声:“哭什么哭,我哪点配不上你,你不就是顶个士家女郎的名头么,有何可得意,呵,士族又如何,这淮北大地上,被破家灭族的士族不知几许,再看看你父,与一田舍老翁有何区别?
做人当感恩图报,若非家君辅佐你父,你父哪能聚起数万之众?若非家君于阵前把你父抢救回来,你父哪能活到现在?
阿翁,别和他们罗嗦,今日就给我和子房拜堂成亲,把生米煮成熟饭,陈郗两家结百年之好,郗公还能如何?“
”诶话不是这么说!“
陈珍袖子一甩,佯作喝斥,便转头道:”郗公啊,生于板荡之世,别说庶人,士人都朝不保夕,空顶个士人名头又有何用,你看那杨彦之,沈充之流,何曾对你有过半分尊重?陈某本也不想走这步,可渡江南归几年过去了也没个着落,如今邹山人心离散,郗公你又重病卧床,长此下去,怕是人要跑光了啊!
陈某不才,愿挺身而出,收拾残局,但陈某自知名位卑下,故不得不出此策,与郗公结亲,方能稳定人心,请郗公放心,我家定会善待子房,我陈珍依然奉你郗鉴为首,我知你放不下身份,不过此时也由不得你了,今日你我两家便结秦晋之好,合为一家,齐心协力,岂不其利断金?
来人,向全山宣布本将长子将于今日迎聚郗公长女郗子房,为郗公冲冲喜!“
”扑哧!“
郗鉴听了这话,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当空喷出,把被褥都染的通红。
”阿翁,郗郎!“
郗璇与许氏大哭着扑了过去。
”将军,将军!“
两名守在外面的亲随刚准备离去,就有一将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急声道:”将军,大事不好,徐龛那狗贼又来了!“
”什么?“
陈珍现出了怒色。
别看他逼迫郗鉴,以下克上,但和徐龛之间,也谓仇比海深,他是郗鉴麾下最大一股势力,在与徐龛的作战中,损失也最为惨重。
由于郗鉴的势位名望节节下跌,眼看邹山就要散了,人一跑光,陈珍等军头就等于无根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