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严之元沉默片刻,收敛了吊儿郎当的姿态,将身子坐正来,“此前我只见过大皇子一次,原本也没有特别去注意。乍看,他就跟个寻常家乖巧的小娃儿一般无二,稚龄之年,纯真无邪。”
说到这里,嘴角浮出自嘲来,“若不是我盯着国师看,他过来一派天真的威胁我,我还真不会对他上心。他说出来的话,您绝对没办法当作是开玩笑,让人毛骨悚然,当时我冷汗都下来了。我好歹也是个成年人,竟然被个小娃儿吓成那样,能不关注他么。”
“就凭这些,你会拐着弯的提醒我,提防一个小娃娃?”严熙德的声音很平缓,听不出情绪。
“您平日在做的事情,虽然从未让我接触,但是我多少能猜出些什么来。总是走在钢索之上,我怕您一不小心就给摔了。总得提醒您一下,让您上上心,您要是倒了,我的靠山不也倒了吗。”转眼,严之元又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严熙德头一次认真的看他,想透过他的表象,看透他掩藏在下面的本质。
“如今大皇子住在严府,你可以试着与之交好。就算哪一天我真的倒了,或许你能脱开身去。”
“嗤,且不说傅明远来到,肯定要接了人走,我没机会交好。就说您要真的倒了,那肯定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严府上下连最低等的奴才都跑不了。与其让我去交好权贵自保,不若您及时收手。免得落到最后,真的断子绝孙。”
严之元的话说得难听,本以为又会换来一顿呵斥,没想到却是长久的沉默。
“我自有分寸,你出去吧。”最后,严熙德只说了这么一句,顿了下,在严之元踏出书房前,又道,“元儿,不论发生什么事,你要记住,爹都不会害你。我是你父亲。”
跳跃的烛火下,长者那双眼睛看起来依旧深沉莫测,难辨喜恶,但是严之元却从那些深沉背后,看到了一丝,隐藏极深的,对他的期望。
离开了沉闷的书房,心头像堵了块大石头般沉重,又酸涩得让人想哭。
这一夜,很多人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唯一没受到影响的,大概只有君羡。
第二日一早,傅明远同司承焕便来辞行,坐上马车离了北地。
遣出去查探消息的侍卫还没有回来,府衙里的一众官员又迟迟拿不出章程,君羡便花了几日的时间,将整个北地州城逛了个遍。
来北地也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就是短短几日,街道上的流言风向就变了。
若不是出来走一趟,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出了名,大街小巷里都在热议,当朝国师贪腐,贪墨了百姓的赈灾银,不肯拿出银两购买粮食,任由百姓在饥寒中挣扎,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流言越传越广,越穿越烈,人心浮动。流民难民本就每日在死亡线上挣扎,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官府寄托在朝廷来人救济。这种希望一旦破灭,势必引发大暴乱。
至于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不用想都知道。
那些人抹黑她真是不遗余力。
君羡哂笑,每日回到严府,面上不动声色,像是对那些流言无动于衷。
几日的时间,开始陆续有侍卫将消息反馈回来,君羡依旧没有特殊的动作,每日里听听官员的建议,在府中丫鬟家丁嘴里听一下最近的时事八卦,生活步骤有条不紊。
不像是来赈灾的,更像是来度假的。
她不急,私下里暗暗观察的人反倒比她先急躁起来。
流言喧嚣尘上第十日,城中难民爆发了。
集结了数百人涌到府衙门口,哭骂打砸,甚至一度冲进衙门,将衙门里到东西毁了个稀巴烂。
“无良贪官,灭绝人性,不得好死!”
“叫国师出来,若不给我们这些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