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成了太上皇, 大皇子新上任,成了君主。
顾文居再没有了暗自叹息的机会, 新皇把对他的不悦表现得十分明显, 朝堂上的狐狸们很快察觉到,然后疏远了他。
他为人清正,挑不出什么错来,所以新皇除了平日里冷言冷语, 也没做更多的事。
新皇只是想打压他,并不想毁灭他。
云初如今长居顾府,和顾文居同进同出,荣辱相随。
“公主在后院。”
顾文居推开门的时候,旁边的小厮这么回话,他轻轻一点头,挥手示意身边的人离去, 独自去了后院的阁楼。
她在萧瑟的风中静默地站着, 似乎有什么心事。
“公主。”
云初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他眼底隐约的疲乏。
“回来了。”
顾文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外面风大, 当心着凉,进屋里说话吧。”
云初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下方横斜的树影, 良久后才轻微地一点头。
“走吧。”
“大哥的皇帝当得如何?”
她十分随意地一问。
顾文居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说法风格,近日两人关系密切亲近, 他对她也并无藏私之心, 只是如今的新皇毕竟是与她自幼关系亲厚的兄长, 政事上的事情,其实也不需要在她面前说。
“挺好的。”
“只是毕竟万事开头难,有点手生也正常,为臣者多协助便是了。”
他这样答道,和她的语气同出一辙,随意非常。
“是吗?”
云初似乎有些索然,点了点头。
某个深夜,顾文居在漫漫长夜里清醒过来,心中被苦闷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辗转反侧。
他自小受到的教育,从圣贤书中读到的道理,是“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如今却为君王所猜忌,不得施展抱负。
这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
更让他痛心疾首的是,新皇似乎理想化得过了分,被一群心怀叵测的人忽悠了,信誓旦旦要搞什么新政。
如今大离自然是有问题的,可最迫在眉睫的问题,却也分明不是制度,而是机构冗余,效率低下。
如今浩浩荡荡的新政,非但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反而生造出了更多的机构,更复杂的流程。
新皇满心的理想主义,要一扫沉珂,塑造崭新的新气象,顾文居却看得分明,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除了造出更多的贵族之外,别无用途。
这些问题不只是他看到了,可那些人或有心搭上这一条船,想借着这股东风平地起,并不在乎平民的死活,或处于某种忌惮,不想直接驳了新皇的面子,所以在彻底乱起来之前只做不知,又或等着朝堂再乱起来浑水摸鱼,竟无人站出来说什么。
他倒是上了一封折子,可新皇根本不看。
眼见着局面在眼前混乱下去,他却毫无办法,甚至因为新皇明显的不喜,他连打入变革者内部,徐徐图之的机会都没有,这让他实在心浮气躁。
云初住在他从前睡的卧室,他居住的地方变成了有些狭窄的厢房。
从前倒也没觉得多不舒服,今日也不知识心绪不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觉得那张床睡得有些难受。
朝堂局势一团乱麻,他越是分析,越是心急如焚,最后索性披着披风站了起来,准备出门在夜风里冷静一下。
漫不经心走着,竟然到了云初住着的房间门前。
夜已深了,窗户里却还透着细微的光,显然是还未睡。
他站在门口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抬手轻扣了下去。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