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使者至,顏闔自對之。使者曰:“此顏闔之家與?”顏闔對曰:“此闔之家也。”使者致幣,顏闔曰:“恐聽者謬而遺使者罪,不若審之。”俞云:“聽下者字衍,呂覽貴生篇無。”使者還,反審之,複來求之,則不得已。已避去。故若顏闔者,真惡富貴也。故曰:道之真以治身,其緒餘以為國家,其土苴以治天下。司馬云:“土苴,如糞草也。”由此觀之,帝王之功,聖人之余事也,非所以完身養生也。今世俗之君子,多為身棄生以殉物,豈不悲哉!凡聖人之動作也,必察其所以之,與其所以為。王云:“所以之者,謂德所加之方也。所為者,謂所以待物也。”今且有人於此,以隨侯之珠彈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則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輕也。夫生者,豈特隨侯之重哉!俞云:“貴生篇侯下有珠字,當據補。”
子列子窮,容貌有饑色。客有言之于鄭子陽者曰:“列禦寇,蓋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國而窮,君無乃為不好士乎?”釋文:“子陽,鄭相。”鄭子陽即令官遺之粟。成云:“主倉之官。”子列子見使者,再拜而辭。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拊心曰:“妾聞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樂,今有饑色。君過而遺先生食,言相君過聽,有此嘉惠。先生不受,豈不命邪!”子列子笑謂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遺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難而殺子陽。俞云:“子陽事見呂覽適威篇c淮南泛論訓。至史記鄭世家,則雲‘繻公二十五年,鄭繻公殺其相子陽,二十七年,子陽之黨共弑繻公駘',又與諸書不同。”
楚昭王失國,屠羊說走而從于昭王。昭王反國,將賞從者,及屠羊說。屠羊說曰:“大王失國,說失屠羊;大王反國,說亦反屠羊。臣之爵祿已複矣,又何賞之言〔一〕?”王曰:“強之!”強令受賞。屠羊說曰:“大王失國,非臣之罪,故不敢伏其誅;大王反國,非臣之功,故不敢當其賞。”王曰:“見之!”屠羊說曰:“楚國之法,必有重賞大功而後得見。今臣之知不足以存國,知音智。而勇不足以死寇。吳軍入郢,說畏難而避寇,非故隨大王也。今大王欲廢法毀約而見說,約,與百姓共守法之約。此非臣之所以聞於天下也。”王謂司馬子綦曰:“屠羊說居處卑賤而陳義甚高,子綦為我延之以三旌之位。”釋文:“三旌,三公位也。司馬本作‘三珪',云:‘謂諸侯之三卿皆執珪也。'”宣云:“車服各有旌別,故曰三旌。”俞云:“為上綦字衍。”案:“綦”或當作“其”。屠羊說曰:“夫三旌之位,吾知其貴于屠羊之肆也;萬鐘之祿,吾知其富於屠羊之利也。然豈可以食爵祿而使吾君有妄施之名乎!說不敢當,願複反吾屠羊之肆。”遂不受也。遂,竟也。
〔一〕“言”,集釋本作“有”。
原憲居魯,環堵之室,茨以生草,成云:“以草蓋屋,謂之茨。”蓬戶不完,釋文:“織蓬為戶。”桑以為樞而甕牖,司馬云:“屈桑條為戶樞,破甕為牖。”二室,司馬云:“夫妻各一室。”褐以為塞,司馬云:“以褐衣塞牖。”上漏下濕,匡坐而弦。司馬云:“匡,正也。”釋文:“弦,謂弦歌。”子貢乘大馬,中紺而表素,李云:“紺為中衣,加素為表。”軒車不容巷,往見原憲。原憲華冠縰履,釋文:“以華木皮為冠。”郭慶藩云:“上林賦‘華楓枰櫨〔一〕',張揖曰:‘華,皮可以為索。'即樗也。說文:‘樗,木也。以其皮裹松脂。讀若華。'李云:‘縰履,謂履無跟也。'三蒼解詁蹝作□,云:‘躡也。'聲類或作屣。通俗文:‘履不著跟曰屣。'”杖藜而應門。子貢曰:“嘻!先生何病?”原憲應之曰:“憲聞之:‘無財謂之貧,學而不能行謂之病。'今憲,貧也,非病也。”子貢逡巡而有愧色。原憲笑曰:“夫希世而行,司馬云:“希,望也。所行常顧世譽而動。”比周而友,成云:“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