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第三十五章我所知道的北大整风反右运动(7)
第三十五章我所知道的北大整风反右运动(7)
关于“三两八”我附带插上两句。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社会上的人的粮食定量都非常低,不少人得浮肿病饿死了,监狱劳改队的情况能好吗?据说有一位北京监狱的法医研究出来一项“成果”,如果一个人不干活,每天吃三两七钱五的苞米面就饿不死,四舍五入,改为三两八。对于那些在监狱劳改队里又犯了错误关禁闭的犯人,每天就给他三两八的苞米面吃,有人居然被关了一年多没有饿死,我看该法医真应该得诺贝尔生物奖。不过当年被关过小号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提起“三两八”没有不害怕的。我举一个具体的例子,一个名叫孙得高的犯人,他是烈士遗孤,山东莱阳人,父母都被日本鬼子活埋了,解放后他当了海军,是少尉。50年代初,全国都向苏联老大哥学习,形成了学跳舞的热潮。孙得高那时在旅大市,学跳舞入了迷,并交了个女朋友。这当然要花钱,他那点军饷是不够的,于是便向战友借钱,借了又不还。有一次一位战友当着他的女朋友向他要钱,他认为伤了他的面子,把人家打了,结果被关了禁闭。他又把禁闭室砸了。这下不得了,被军法处判了三年徒刑。他更不服了,继续闹,加刑到七年,并转到北京监狱。他觉得自己的父母都被日本鬼子杀害了,为这点小事就被判刑有些想不通,越是想不通就越闹,结果加刑到十五年。这下他认为完了,闹得更厉害,并且打了监狱长一个嘴巴。这可不得了,犯人打管教干部是要被判死刑的,但考虑到他毕竟是烈士的遗孤,给他加刑到死缓,将他关进小号里,一关就是三个月。监狱长问他:“孙得高,你服不服?”他说:“我服了,我在敌人的机枪面前没有低过头,这回可把我饿服了。”放出来他真成了皮包骨头了。
大名鼎鼎的谭天荣却是比较幸运的,他虽然经受了多年的劳教,但“文革”一开始,便被遣送回了老家湘潭接受群众专政。不少当年的右派在“文革”期间遭受了第二次迫害,而谭天荣回老家却被保护起来了。谭对我说,当时在他老家不论公社还是大队,掌权的都是他本家,给他在山坳里找了一间茅屋躲了起来,别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便在茅屋里搞学问,1978年平反后,他便陆续发表论文,现在已是青岛大学的教授了。杨路c王国乡和王书瑶的情况也大体如此。张景中的情况就更具有传奇色彩了,他被劳教二十多年,去过新疆,但在劳教期间,劳动之余他继续思考钻研数学,1979年平反后与杨路联名陆续在学报上发表大量论文,张c杨二人现已是世界知名的数学家。张景中还成了中科院院士,党的十五大代表;杨路则是九届全国人大代表。这也算是当年北大右派的骄傲吧!
还应当提一提的是林希翎。不知为什么,1973年忽然想到了林希翎,问她现在哪里。工作人员说她还在监狱里。毛又问还有多长时间。工作人员说大约还有半年。毛又说让她出来吧!就这样她被提前半年释放了。回到老家被安排在一家工厂里监督劳动,并在官方“拉郎配”下与一名比她小十岁的人结了婚。七八年右派开始改正平反,为了说明反右派只是“扩大化”了,而不是全错了,林的右派问题没有改正,她成了活在世上惟一一个没有被改正的右派。八五年经胡耀邦批准,她去了法国,因为她的父亲在法国。她是带着她的八十岁的老母亲和两个孩子一起去的,临走前她与丈夫离了婚,并给她的丈夫(现在应该说是前夫)在香港一家船务公司找了一份工作。她已入了法国籍,是法籍华人自由撰稿人。
林去法国后,台湾的海外组织曾多次拉拢她加入,她都拒绝了。林的父亲是亲台湾国民党的,她与她的父亲不和,后来她的父亲去了美国。80年代后期,台湾当局曾邀请她去台湾访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