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还有点吓人。
刚走到大街上,一股驴肉火烧的味道飘了过来。我顺着味道往前走,路边摆满了巨大的青椒,茄子,黄瓜,有的还粘着鲁西南高傲而倔强的黄土,绝对没有经过几手捣腾,价格肯定实惠。再往前是卖大葱的,大葱自然不会那么新鲜,而是一捆捆的比腰还粗的,沾满了泥土,一看就是从地窖里刚扒出来的。别看这些葱白粗,葱叶已经烂掉的大葱,却辣得很,光剥葱都会让你泪流满面。但大葱却是我们过年必备的,做猪肉饺子需要,蒸肉需要,炒菜更是不能少。所以卖大葱的生意很好,大家都是一捆捆的往家抗。我不禁想起我在南方的生活,进了菜市场,我买三根葱,一斤肉,三块钱的豆腐,三根黄瓜,一斤豆芽。和现在抗着大葱回家的相亲相比,我简直就是个讨饭的没什么区别了。
终于看到卖火烧的了,没什么约定,卖火烧的边上肯定跟着一个卖牛肉或驴肉的。这是我朝思暮想的美食,
“来个火烧!”
“好的”卖火烧的压了一个面团,用巴掌大的又黑又油的铁饼往热板上嗯下去,一股五香粉和油的香味已经四散开来。
边上卖驴肉的,眼睛已经亮了。
“五块钱的驴肉。”
我把钱递过去,那个卖驴肉用油轰轰的手推过来。
“啥钱不钱的,兄弟。”
我这才抬头打量,这是个地道的北方汉子,整日的做熟食和驴肉生意,一股卤料味道温热而浓重。
“你是老虎哥?”
“呵呵,你还认识你哥。”老虎哥一边和我聊天,一边吩咐小伙计“给俺兄弟称半斤驴肉,要好的。”
“哎呀,没认出来。”
“兄弟原来是圆脸,现在脸变长了,气质还像个文化人,这变不了。”
“老虎哥,这钱你得收下。”
“俺兄弟多少年没见了,咋这么外了?俺家那口煮肉的锅还是向你家拿的,别说吃点肉,就是抗个十斤也不能要钱呀!”
这倒是,原来我记得老虎哥家穷的连饭都吃不起,整天摸索着怎么赚钱。后来为了煮驴肉,买不起锅,把我家不用的大铁锅抗走了。
我忙掏出香烟,用手指捏出两根。老虎哥嘴上说“不抽,不抽”却还是接住了距离他较远的一根。
这是我们老家最虚伪的礼仪,这个我却知道。接香烟也是有讲究的,我掏两根,他接距离自己远的那一根,则表示礼貌和友好。
火烧好了,驴肉也送到了火烧摊上。火烧用铲子从中间剖开,鲜红的驴肉往中间一夹。我几乎听到了酥脆的火烧和驴肉早就有了一个约定:给这个游子一个彻彻底底的家乡的味道。我和老虎哥聊了一会儿家常,临走时把十块钱塞到老虎哥手里,当他打算追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拎着火烧走过了很远,只听见老虎哥说:“等会去你家再找你算账。”
当然老虎哥是怪我太见外了,我听到他要找我算账,觉得这确实是家乡的盛情,我心领了!
我一向很少在外面吃东西,却实在忍不住。火烧,橙黄的火烧是用猪油烤熟的,驴肉纤维劲道十足,卤味恰到好处。吃了一口,我不止感到从千里之外回到了家,还感到从二十八岁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
大街上很多熟悉的面孔,我只知道熟悉,却已经说不出名字了。一些曾经熟悉的商店已经改了其他的营生,老板变了,味道也变了。曾经的辉煌一时的批发部已经变成了只卖布头的小作坊,;曾经的理发店变成了美容美体的服务机构;曾经的香油坊变成了花店,曾经的小女孩变成了妖娆过分的女郎,曾经的和尿泥的男孩现在已经变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
我找了一个可以鸟瞰整个街区的高点,一边吃火烧,一边悄悄的观察看似陌生却又熟悉的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