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地商量如何保持联络。
虽然即将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第三年,诺基亚手机和互联网在外面的世界里慢慢普及,但是大漠里的孩子对此一无所知。
我们能想到的只有写信。姜荷说他们会去杭州定居,到了那里就写信告诉我回信地址,于是我们觉得问题都解决了。
我们对离别同样非常无知。
我们最后一次去胡杨林是他们离开的前三天,那天是元旦。刚下过雪,树上地上都覆着一层白。临别时,她突然抓起我的手放在她胸前,然后抱着我的胳膊说:“你一定要经常给我写信,一定要来找我!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这个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带着她呼出的白气和胸膛的起伏。
我用力点点头。
临走的前一天我父母请他们一家吃饭。饭吃的很沉闷,我和姜荷早早就下桌了,躲在我房间里一起看书。我记得看的是《海底两万里》,以至于那以后看到凡尔纳三个字我就想起姜荷,于是再也不看他的书了。
不知怎么的两个父亲就争执了起来,还有人拍了桌子,我和姜荷面面相觑,一动都不敢动。过了一会姜荷坐到我身边挽着我的胳膊握住我的手:“和我们无关。”
稚气的脸上却都是惊慌无助。
他们越吵越凶,说的话我大多不懂,可印象很深,从此我把基因和怪物挂上了钩。
基因那时候还是个很古怪的词汇。
两个男人声音小了下去,他们谈了很久,最后走的时候,姜爸爸临出门还犹豫着回头想说什么,最后叹了口气。我父亲面无表情,只对姜妈妈说了句:“你们保重。”
姜荷站在黑暗的走道里,两眼闪着光看着我。
2002年是漫长的。
我没有接到过姜荷的信,我每天都去收发室问。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觉得自己堕入了一个黑暗的深坑,慢慢下坠,却一直落不到底。有时放学后我会坐在她家楼下的花台上看着她家窗户,幻想着她突然推开窗,直到有一天发现另一户人家已经搬了进去。
我找父母要姜荷的地址,一开始他们闪烁其辞爱搭不理的,最告诉我姜荷得了一种病,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她父母已经带她出国治病去了,失去了所有联系。
我当然不相信,大哭大闹最后被揍了一顿才老实。
那年的初冬,我五年级。距离姜荷离去一周年还剩下半个月,我们学校包场看了电影《英雄》。银幕上胡杨林里两个女人为了争男人大打出手,黄叶漫天飞舞,我坐在黑暗里哭得稀里哗啦,难以自抑。
坐在我边上外号大骚肉的男同学看着我一脸嫌弃:“我操,你他妈有病吧!”
就在那年冬天,我父亲接到了转业通知,一个多月后,我们离开了大漠,离开了胡杨林,回到了厦门老家。
我忘却了埋在胡杨林中的弹弓,没能带走。
姜荷如同漫天的胡杨黄叶,飞舞着飘到我的记忆深处,慢慢埋入泥土之中。
08奥运会那年,我读高中。有一天吃饭时看电视我随口问了一句:“小荷她爸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我记得好像是什么研究所的,这样的人转业后可以随便出国吗?”
爸妈对视了一眼,我爸面无表情地说:“他能搞什么研究,兵团的农科所里瞎混日子罢了。”
大学填志愿时我只想去杭州,浙江大学分不够,我又不肯选择外地其他的院校,最后放弃了一些分数进了杭州一所普通一本,学的是广告学。
大学四年,我花了不少时间寻访姜荷一家下落,却毫无头绪,姜爸爸的人事档案根本就没有落在杭州。我在网上发了很多寻人的帖子也一无所获。最后我通过大姨父要到了姜爸爸原部队的电话,打过去对方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