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北宫,御花园,凌云台
卫府寿宴开席时,这里开了一席御宴。出席御宴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司马炎,一个是裴秀。
裴秀之前请了两天病假,司马炎甚是挂念。恰巧今日政务不多,便把裴秀留下用一席御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司马炎挥手屏退歌舞。
裴秀知道,谈正事的时候到了,他不认为皇帝不知道他跟文宓的事情,只是在等他开口。今日他特意在太极殿多磨叽几句,皇帝很有默契地留他用宴,这便是给他说话机会。
裴秀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老臣有件家事要向陛下禀报。”
“哦,季彦有何事,但讲无妨。”司马炎放下酒盏,笑着接下这话。
裴秀正襟危坐,慢慢说道:“陛下也知道,老臣生母一族中,家娘舅下有位表兄,在外云游多年,杳无音讯,老臣一直苦苦找寻。托陛下洪福,近日终于得了消息,家表兄已然仙逝一年,仅留下一个弟子传承衣钵。”
司马炎出言安慰:“季彦节哀,生老病死皆乃常事,能有弟子传承衣钵也是一件幸事,季彦莫要忧思伤身。”
“谢陛下。”裴秀道个谢,没再卖关子:“说起来也是巧合,先表兄的弟子正好住在老臣府邸之侧那座御赐文府中,不是旁人,正是城父候长子,文宓。这也是幸赖陛下洪福,老臣再谢陛下。”
司马炎早知道这些,他也知道裴秀知道他知道,君臣之间,有些必要的戏还是要演:“季彦免礼。如此说来,京都传言是真。嗯,文宓经尊先兄教辅,已小有才名。他能回到季彦身边,当可抚慰尊先兄逝去之痛。”
裴秀点头称是,再谢过皇帝,演完戏,该入正题了:“陛下说的是。老臣自幼幸得娘舅一家抚养,先表兄更是亲身为老臣开蒙。可惜,老臣娘舅宋氏一族血脉断绝,多年以来,老臣有意续上宋氏香火,怎奈何老臣家中人丁单薄,始终不能如愿。幸得陛下隆恩,老臣寻到这文宓。先表兄在世时,曾有意让这文宓承继香火,老臣也有此意。只是一时犹豫,不知是现在让这文宓过继,还是日后过继文宓一子嗣给宋氏。”
裴秀说道这里,顿了一顿,看皇帝反应。
司马炎早知道宋氏之事,听到这话微微一惊,原来裴秀照顾文宓是为了这个,难怪
裴秀见皇帝不接话,也没露出厌恶之色,接着往下说:“老臣拿不定注意,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老臣与这文宓也是初识,这几日查其过往。有忧有喜。忧的是其性情桀骜,喜的是他经先表兄教导,已然浪子回头。不过,老臣终究不放心,准备多观察些时日,再依着教导劣子元才的法子,教导文宓,使其痛改前非。”
裴秀了解司马炎,有话就直说,拐弯多了反而会让皇帝生疑,而且只说他对文宓才学性情上的担忧,不能说皇帝跟文家的关系。
司马炎听得明白,点点头说道:“季彦说的是,只是这文宓可比不得元才,教导起来并非易事,季彦免不得费心。”
裴秀听司马炎松口,答声是接过话头:“确实不是易事。陛下不知,他虽多有才名,然则在学问一道,实是丢尽先表兄颜面。那一日,在彦孙府上,老臣看到了那一首《旗正飘飘》的拓帖,那首歌虽写得激昂,写出了气势,写出了忠君报国之心,那字写得也极好,用一把钥匙在女墙上写得快意流畅,隐隐有元常先生遗风。只可惜,写错了许多字,实在是丢人的很。”
明贬暗褒,司马炎能琢磨出味道来,顺连带想到了那首歌。
裴秀自然而然接着说淳于之战,这是文宓在皇帝面前最露脸的表现,当然,这是因为他不知道文宓跟甄德私下的生意事:“还好,此子才学差些,性情尚且顽劣些,好在心性还是好的。在青州,他以身犯险,从劫匪手中救出商贾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