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宓与裴秀对视一眼,立刻躬身行礼,然后才快走几步上前,行走间上下打量这个高瘦的中年人。
只见他头顶展筒远游小冠,身着一件大袖禅衣,腰间缠条丝带,脚上是双高冠云履。身上的大袖禅衣用的布料极好,却不加绣饰,也没带佩饰。他双目炯炯有神,眼神严厉又不是欣赏,颌下长髯随风飘荡,好一副雅人韵士之风。
文宓快步走到裴秀近前,侧移一步,站在小径旁,躬身施礼,说道:“在下文宓拜见先生,先生观我花园多时,不知可有指教,在下愿洗耳恭听。”
裴秀看着持礼甚恭的文宓,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说道:“一塌糊涂。”缓了缓又说:“陈思王经年心血,毁于你手。”
文宓闻言,也不羞恼,自家花园本来便入不了眼,卫岳也说过后面那话。他也不在意,躬身说道:“在下无能,让先生见笑了。”
裴秀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久闻城父侯长子文武双全,书法了得,精通音律,茶艺无双,却低调谦逊,含蓄内敛,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
文宓听后一愣,先前是贬,现在又夸,这老爷子要作甚?唉,继续装低调吧:“在下蒙家先傅恩泽,得些虚名,愧不敢当,先生谬赞。”
裴秀看他果然像甄德说的,没有傲气,直接便道:“你随何人学艺?”
“家先傅自号无用山人。”文宓说完,才想起说这许久,还没问这老头名字,不知道是不是曹臣请来的救兵。
裴秀又问:“你那茶道,音律都是尊先傅传授的?”
“正是家先傅所传授。”
裴秀笑了笑,再问:“尊先傅可传你武艺?”
文宓躬身答道:“家先傅乃文士,不会武艺。在下有一学长精通武艺,常随家先傅左右,在下曾得学长指点一二。请先生见谅,在下还未请教先生高姓?”
学长?裴秀觉得耳熟,是了,甄德与他饮宴时提起过。裴秀缓了一缓,笑道:“老夫姓裴。”
别人问姓,你就只说姓,好歹多说一些,好在姓裴的士族不多,文宓心中腹诽几句,便大概猜到他的来历,躬身施礼说道:“在下文宓拜见裴先生,只是不知先生为何问起家先傅?”
裴秀仔细看他面上神色,暗骂他乖觉,笑道:“老夫听人说起尊先傅,想起一位故人,今日特来问你,以解心中疑虑。”
原来是来打听师傅的,文宓不得不提高警惕预防穿帮,躬身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先生随在下到亭中用茶,在下礼数不周,请先生见谅。”
裴秀手捋长须,肃然说道:“看你年纪轻轻,却是满肚子心思。我若不是尊先傅故人,便不能在你府里用茶?”
接触甄德多了,文宓知道晋国名士都喜欢摆姿态训教,也不顶撞,讪笑着施礼告罪,然后在前带路,将裴秀引入凉亭。他先请裴秀坐定,把水榭里的秀儿唤出来,让她速去沏茶。
裴秀手抚石桌上的棋盘,强忍着笑意调侃:“久闻你茶艺无双,不知老夫今日能否有幸品尝。”
哦,有目的啊。文宓想了想,点头道:“请先生稍待,在下这便将茶具取来。”
裴秀将他的小心谨慎看在眼里,点点头,让他自去。
文宓很没礼貌地把他这个客人一人留下,裴秀也不在意,站起身慢慢看周边景致。
这边的景致也毁了,花草全无,倒是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梯子与桥,他看到了秋千,便猜到这是玩乐之所。
裴秀叹口气,揉揉摇酸的脖子,这才注意到一旁石栏上有个竹筒。一根细线从竹筒中伸出,直到水榭。
这是方才文宓拿着的竹筒,裴秀仔细看看,没发现有什么奇特,却不知他是做什么用的。
这时,有两个婢女托着木盘走近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