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晃动着手中钵盂,里面两个铜板随着钵盂摇摆乒乓作响,而另一个,却始终低头不发一言。
沈玉川深深瞧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里,缓缓抛出一块银元,划着完美的弧线精准地砸在钵盂内,清脆的声响泛着回音。
车里发出轻微的“哼唧”一声,伴着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高傲而轻蔑,扬长而去。
说话的那名乞丐顿时欣喜若狂,一块银元,足够他二人吃半个月的馒头了。
看到他们面黄肌瘦,神情恳切,影子善心大起,正欲上前慷慨解囊,却不料沈玉川微微摆手,示意不要理睬。
影子有些不解,不过他知道沈玉川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当下便推着轮椅,继续向前走去。
在临走时的一刹那,沈玉川多看了其中那个始终低头不发一言的乞丐一眼。
“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无情,是不是感叹命运不公?”
闻言,影子对视起沈玉川,没有回答,只是眼神给了后者无比的肯定:是!
“我也一度认为命运不公,为何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十年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其实,老天爷一直都是公平的。”
沈玉川长舒口气,淡淡一笑,温柔的眼神似乎能将一切丑恶的冰冷融化:“他在给予你一样东西的时候,就会适时夺走你另一样东西。什么都是靠自己争取才能得到的,整日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人,可恶而活该,可怜又可恨。”
他远远望着两名乞丐,眼神不觉一阵恍惚,旋即嘴角一歪,清冷的眸子似乎又看尽了这世事悲凉:“如今的华夏,养不起废物,生活在这样一个吃人的世界,本就没有什么可怜与不可怜之说。若说可怜,谁人不可怜?可命运,却教会你看清很多东西。曾经,我一直觉得那句话很可笑,现在想想,依旧可笑,只不过,却是无以辩驳的对自己的可笑。”
说着,他望向乞丐的眼神瞬间凝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听着沈玉川的话,影子猛然想起曾经的自己,他沉默良久,紧咬的嘴唇似要渗出鲜血:“哥,我懂了。”
只是他话音刚落,路口胡同,便意外突发!
“妈的,老二怎么还没有到?说好这个点儿一块逍遥的呢?”
正郁闷间,说话人不经意眼睛瞥到一旁,发现了一丝消遣之乐。
两个乞丐。
“哎?哪个让你们在这里要饭的,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我说今天怎么这么晦气,他妈的!”
两个乞丐默不作声,其中端着钵盂的那人,手脚还在不住颤抖。
影子隔着远远听着,隐隐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回头一看,两个乞丐面前已站着五六个流里流气,服饰统一的男子,为首说话那人,正是自己初到华浦时所教训的一条狗:癞狗!
似乎是因为天色昏暗,亦或许是影子二人已离他们十数丈远,癞狗并未注意到前者。
宴会风波之后,他就被调到了这里,但依然只是一个小头目,总堂的命令,他不敢不从,也轮不到他有所质疑。
他知道门主已经换了人,还是一个女人,十分漂亮的女人,但门主那个层次距离他太过遥远,轮不着他去关心,谁来做门主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想的只是快乐逍遥,一方为霸。
虽然沪海道的繁荣程度远比不上这申江道,但对于他而言,正是那种地方才更有油水可捞,申江道是华浦总堂所在,能捞油水的都是那些舵主甚至司主,他不敢放肆,更不敢伸长手脚,即便是捞到了油水,基本上也都是上缴,所以这几日来他一直很郁闷,这才想着约“好兄弟”一起出来爽一下。
“赶紧给老子滚,多好的雅兴都被你们晦气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