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与众不同。有一次爹爹带我看露天戏到深夜,回家时,骑着自行车行到一座桥上,忽车子走不动了。
爹爹怎么也蹬不动,以为轮胎上绞住了东西,下车查看。
我扭头一看,两个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正用力地拉着后座。
那两个小孩浑身一丝布条也没穿,皮肤在月光下白得瘆人。
两人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也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俩。
我扭回头说:“爹,有两个孩子拉着车子!”
“在哪?”爹爹目光在我身后四处寻找。
我手一指说:“就在这!”一回头两个小孩不见了。
忽又看到两个小孩已经跑到桥栏旁,冲着我诡异一笑,一纵身跳进了河里。
我望着他们跳下的地方好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应该有的物落水声。
车子又能动了,爹爹根本不知道两个孩子已走。准备跨上自行车,我说:“爹,他们两人跳进了河里。”
爹爹听到我说的话,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只见月光如洗,繁星满天,小河静悄悄的流淌。大路两旁一个人影也无,哪里有什么孩子?
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脸上变了色现出骇怕,瞳孔里露出惊恐。小声而又带着威严地道:“定风,不要乱说!”
脚往自行车大梁上跨,跨了两次没有过去,推着自行车疾跑起来。
这件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年,我奶奶去世了。
那一年我八岁,根本不知死为何事。别人吊孝后问我:“定风,你奶奶呢!”
我手一指堂屋:“奶奶在里面睡着了。”
别人笑也不敢放肆地笑,伸手捏捏我天真的脸。就在那天早上,给她穿寿衣时,奶奶还打了我爹一巴掌。
大清早,我被一串鞭炮声吵醒,奶奶半夜离去的,发现时身体已经凉了。
当时已经通知了我两个姑姑,她们哭了一场后,开始穿寿衣。由于人死了身体僵硬,还要连穿七件,越穿越厚,最后一件怎么也套不进去了。我爹带着气说:“娘,你就不能伸伸手?”
我爹硬把奶奶的手往里塞,我在人缝里看到奶奶忽然睁开了眼,看着我爹,一巴掌很清脆地打在爹的脸上。
我爹吓得腿一软,跪在奶奶面前说:“娘,您有什么事回头托梦告诉一声,我尽量办,有什么办得不周到的地方,您多担待。我是您亲儿子,以后可不能害我啊。”爹爹越说越哆嗦。
我以为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奶奶好好地躺着,哪里睁开眼了?
到了晚上我两个姑姑在长明灯下守灵。正堂的一副山水画,扯了黑布蒙了,一对门上也贴上了白纸。奶奶躺在殓床上蒙上一层白布,被放屋子正中。院子里有口为她准备的棺材,家里充满肃穆,到处气氛沉重。
我奶奶是活了八十二才去世的。临死前嘴里馋,让我爹爹包了饺子,足足吃了两大碗,到了夜里才安详地离去。
离去时没灾没病的,可以说是寿终正寝,属于喜丧。我两个姑姑是老大,也是儿孙满堂,对于我奶奶的去世没有特别大的悲伤。
白天里有人吊孝,两个姑姑一身孝袍,瘫坐在地上,哭得前倾后仰。乍一听悲痛欲绝,真真的难过。其实没落一滴眼泪。
也不能这么说,老人活到这个年岁了,死亡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来临了,两个姑姑接到噩耗,也是扒着殓床哭得拉不起来。毕竟自己的父母,陪伴这么多年,一朝离去,感情也是不舍。
老人这个岁数离去,两个姑姑也是那么一般岁数了,该尽的孝也尽了,该享的福也享了。老人也含笑离去,没有多大遗憾。所以只在来客时动动情,没人时两人就守在殓床旁聊天。
殓床上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