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过种种想象,也在小说和电视剧中接触过描写受刑者的画面,但当真正的受刑者出现在面前时,石头的内心依旧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浸着他双腿的水清冽而像幽潭,血呈絮状漂浮在水面,绑住他手腕的是两条麻绳而非铁链,脚和腰也固定在特殊的位置上。“伪装者”不能放松肌肉,那会使伤口泡入水中加速溃烂,同时也无法大幅度活动身体。
长时间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紧绷的精神会对声音十分敏感,他越是渴求听见什么,就要陷入动与不动的挣扎——这死寂的刑室里,只有扭动身体才能听到些微的水波声。
“真是煎熬啊。”石头忍不住想。他坐到冰凉的椅子上,隔过铁栏,凝视着“伪装者”的眼睛。那双无神又像在蔑视他一样的眼睛和石头的目光碰在一起,没有激起什么波澜。
是漠视,是自信,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这是从他身上找到的东西。”
浮萍将一只沉重的手提木箱放在石头身前的桌上,打开之后露出十几个排列整齐的小瓶子。这些瓶子都塞着木质的软塞,瓶身上刻着古怪的线条,大概是某种暗号一样的标记。
瓶内盛放着暗红色的液体,浮萍告诉石头,经过鉴定,确认这些液体都是掺杂了某种药物的血浆。
箱内空白的地方摆满了零碎的物件,石头拿出一枚纽扣一样的东西,那是阵营徽章,上面镌刻着袖章形状的图案。
“袖章”,就是学生会那位英雄的“称号”吧?石头把徽章举到眼前,看似在仔细辨认上面的纹路,余光却飘向了“伪装者”。
他依然在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与先前一般无二。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是那个样子了。”浮萍看上去很无奈地耸耸肩,“虽然说并没有想要打击你们的积极性,但我不认为在‘拷问’方面你们能做得比我更好。”
火光照在角落里的刑具架上,影子投射在地面上跳动着,让那些看一眼就让人心里发毛的工具显得更加狰狞。
石头缩缩脖子,和黑狗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浮萍含蓄地笑着说:“恰好相反,我们这次来并不是要对他逼供,只是像通过另外一种方法,试着让他开口说话。”
“如果他一直不能提供情报,你们也会很困扰吧?”
“哦?”浮萍有些惊讶。
“虽然有一部分运气成分在里面,但我之所以能确定他的间谍身份,其实主要原因,还是依靠了我的‘超规则’。”
“我的超规则是‘画’。”石头整理一下语言,认真地说,“伴随这个超规则,同时我也获得了‘观察’的能力。”
“人能够传达出的信息并不只有语言和文字,肢体动作情绪细节,这些信息都可以通过‘观察’来获知。我想试试能不能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黑狗附和着他,凝重地点了点头,浮萍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看上去对于石头通过“看”来获取信息的方法感到新奇。她当然不知道,石头只是套用了一些行为心理学的理论简述,而这些,在她们那个战火绵延的世界里,还是未被提出的概念。
石头从黑狗手中结果纸笔,挑衅似的对视线焦点似乎更靠近了一些的“伪装者”,晃动一下缠满绷带无力下垂的右臂,用完好无损的左手握住了画笔,然后轻声问:“对我出刀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而他也没期望能得到谁的回答。就在话音还未落下的时候,左手已经动了起来,片刻后,石头放下笔,拿起桌上的画纸,目光像观察模特的素描画师那样,不停地在画面和“伪装者”之间来回移动。
站在他身后的浮萍看到那幅画,下意识地张开嘴唇,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石头作画的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