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青州寻常的酒楼茶肆中,青藤讲椅上年纪颇大的说书人一拍惊堂木,铿锵有力地说道:“从我朝祖皇帝平定北夷之乱至今已有三十余年 ,如今我大夏强盛,明月戍边楼,早已不受侵扰。所谓时势造英雄,有一些风采人物从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脱颖而出,至今仍是口口相传,今日我便说上一说。”
说书老者身旁的小姑娘听得话音落下,赶忙快手拨动身前环抱的琵琶,琴声稀疏,却有铮铮之声,算是为老者作起势。
“乱世之中,我朝猛将如云,且不乏一些身具王佐之才的大将,现在我要说的这位大将军姜玉阳,可算作是兵圣。”
手持琵琶的小姑娘听着老人的语气,估摸着形势激昂的地方便加重撩拨琴弦。坐在茶座下喝着闲茶的宋悦被这小姑娘可爱的举动逗的一乐,可当注意到她空洞无神的双眸时,终是忍不住心中一叹。
“玉拾城守城战,姜玉阳大将军仅以五千步兵,硬生生守住胡人纵横捭阖大漠的数万苍狼骑兵。”说书老人挥舞着手持折扇的右手,仿佛是在模仿姜玉阳排兵布阵,过瘾至极,说毕一咂嘴,感慨道,“玉拾城连兵带民共一万三,城虽不大,却是大夏极为精妙的咽喉位置,一但被蛮夷戎狄等国攻破,北方的战线将溃如蚁穴,战况定然一去千里。还好有姜将军誓死守城,连战十二天不破,终是等来了祖皇帝的救兵。”
说书人的慷慨讲说加上琵琶语的铮铮铁骨,听起来还真有那么一丝身临其境的意味。
“姜玉阳经此一将功成,后世封个兵圣也无可争议,可代价,是整个玉拾城的一万枯骨。”说书人渐渐压低了声音,语调惆怅悲悯,“等祖皇帝赶来支援,数里之外便闻得血气冲天,等到入城,玉拾已然成为一座空城,街道上是随处可见的残肢断骨,瘟疫肆意横行,一如地府最深处的地狱。此后接近十年,玉拾都是一座空城。”
茶馆中的说书不过是为了搏茶客们一乐,所言之事多半来自口口相传或是不见经传的野史。客人们既然来到这里,多半是不介意再听上一遭的。
可就在说书人告一段落略微休息的时候,下面听客里一位身着襕衫的士子合起手里精致的折扇,语气咄咄:“你刚刚说的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说了几十年还要说,耳朵都要起茧,更何况祖皇帝已经盖棺定论,说了姜将军功过相抵。你这个新来的说书人到底也没些个新鲜东西,我看王掌柜是白请你了!”
茶馆里一下嗡嗡骚乱起来,从周围人的言谈中,宋悦大略知晓了这个书生模样的人叫刘克,出身官家,攻读诗书古籍,写得一手好文章,在当地小有名气,也是青州刺史之子的密友。
说书人听的此语脸色煞白,颤抖地抚摸着胡须,小姑娘也不停地为老人捶背,劝老人不要动怒,手无足措琵琶都摔在了地上。
“青州不比其他地方,文人大家数不胜数,就你的水平还是到其他地方讨口饭吃吧。”刘克面带讥讽,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显刻薄。
王掌柜闻声匆匆下楼来,可发现眼前这一幕又不好说什么。这对爷孙从外地漂泊而来,王掌柜见着怜悯,又见这两人有点本事,便留下他们来说书,可谁知第一天就惹得这刘克不高兴。
茶馆里的人露出了狭促的笑意,遇见这种事可比听千篇一律的说书有意思多了,这可代表自己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坐在人群中并不显眼的宋悦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轻轻放下手上的杯盏:“狗血喷人的话还是打住吧,这位说书人并没有照搬照抄别人的牙慧,也加入了自己的看法进行评说。事确实是陈年旧事,你不喜欢听大可以出去。”
宋悦一语激起千层浪,一下吸引了众多目光,他们不知道这位面相陌生,穿着普通的年轻小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