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民离开胡易毅家,在县扶贫办找到了正坐在办公桌后翻看报纸的杨侯云,杨侯云抬眼看了一眼他,眼睛又回到了报纸上,哼笑道:“小刘呀,没见过要钱有你这么着急的呀,怎么?还怕我赖账不成?”
杨侯云明显没有让刘裕民坐下的意思,就这样不冷不淡地晾着他,茶也没让工作人员给倒上。
刘裕民把报告放到杨侯云的办公桌上,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墙边的长沙发里,然后笑笑道:“再怎么说,这笔款也是我拿命换来的血汗钱,不看紧点,到时候鸡飞蛋打,我找谁哭去?杨主任您财大气粗,不在乎这么点钱,但我们古槐湾的老百姓都可是盼着早点开工,早日把道路疏通呀。”
杨侯云终于放下报纸,慢悠悠地拎起报告看了两眼,道:“小刘呀,怎么也得给我几天的时间看完报告吧?等我们研究决定后再通知你。”
刘裕民看着杨侯云那张很官样的嘴脸,翘着二郎腿,提醒道:“杨主任您把八碗酒放在饭桌上的时候,可没有让我一天一碗地喝完吧?人,还是要讲点良心的吧,不然,真跟我们古槐湾农家院里的鸡呀鹅呀是一个德行了。”
杨侯云就是再能装,此刻也坐不住了,他涨红了脸,站起身来,指着刘裕民刚要大吼,突然一下子僵在了那里。他想起早上出县长办公室的时候,宋义明跟他说的话,“刘裕民此子不可小觑呀,人家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既然已经棋输一招,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纯属找气受呀。”
刘裕民从这个细微的动作上,已经看出了杨侯云的犹豫和退缩。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说道:“杨主任,以您眼力劲儿,一目十行都算不得什么,看这份报告更是小菜一碟,您说是不?”
有了台阶下,杨侯云缩回了手,讪讪道:“嗯,过奖过奖,基层干部的辛苦,我是深有体会的,互相理解嘛。”说完,在报告的最后签上大名,并附上意见:“此项目符合要求,建议立即给与八十万工程款扶持资助。”
然后,杨侯云打电话叫来项目科的负责人,把批阅后的项目报告交给他,这才让刘裕民松了一口气。
走出杨侯云的办公室,刘裕民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事情竟然这么顺利,八十万还真的到手了。按照他的估计,酒桌上的承诺,一般很难当真,差不多都会推三阻四,如果自己不是有刘县长做后盾,事情肯定黄了。但就算如此,他杨侯云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足额发送。
他拨通李长庚的电话,打听到刘县长下乡调研还没出发,就连忙来到了常务副县长办公室。
刘重天正在戴着眼镜批阅材料,看到儿子进来,他摘下眼镜,招呼秘书李长庚倒水。然后,小声责备道:“这段时间,你可是很少跟家里联系,昨天回县上居然还不回家,你妈都有意见了。我说,你送彤彤回家,是不是就是为了今天来县里跑修路工程款的事儿?”
刘裕民没有回答父亲的询问,而是点了点了,道:“爸,我今天把材料递到县扶贫办,原本想着,宋义明和杨侯云说什么也要卡我一下,没想到杨侯云一次性给把事儿办了。你说其中是不是有蹊跷呀?”
刘重天没有立即回答刘裕民的疑问,而是瞪了他一眼,道:“早上的时候,听他们私底下说,你为了八十万,豁出命的喝酒,是真的?”
刘裕民连忙摇头,忙道:“听他们在那儿胡说呢,我也就是陪喝了八盅酒,他杨侯云就答应给八十万,当时他肯定是喝醉了。”
刘重天自然不会相信儿子的说法,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没办法深究,只是点上一支烟,淡淡地说:“这个杨侯云,做事情可不怎么讲规矩,早晚会让他栽跟头的!”
刘裕民没说什么,父亲虽说对自己要求苛刻,但若论关心爱护,护犊子的劲儿怕是不比母亲吴淑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