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怀德虽然虚领浙西六州,有名无实,不过观察使的气势却摆的十足,用他的话说浙西已经糜烂至此,若我这个观察使都失去了信心,旁人还有什么信心,这句话给李熙的印象很深,他记在心里,觉得以后应该能用的着。 X
三年不见,常怀德苍老了许多,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而正当壮年却被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更让他时生前途渺茫之叹。见面之初,他还努力在李熙面前维持老长官的尊严,但几句话后,“敞开心扉”的他就把李熙当成了故旧朋友来。转变太快,李熙并不适应。
常怀德无意间提到了一件事,十天后他将和裴度一起回长安面圣,这个看似无意间说漏嘴的消息却在李熙的心中起了惊涛骇浪。淮南和浙西的两大首脑同时离开扬州,这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天大的消息吧。
李熙想常怀德邀请自己来饮宴的目的怕正是为此吧,透露这个消息给自己是为了答谢昔日网开一面之恩,还是代裴度传话给自己?
应该是后者。
没有裴度的关照,常怀德不可能知道他在扬州,也绝不可能主动请贼到家中饮宴。
李熙故意发了下呆,好让常怀德知道自己已经收到了他传递出的信息,然后他们继续像老朋友轻松地交谈着。直到常怀德十二岁半的女儿常秋纹抱着她新作的诗篇闯进来,请李熙给予点评。
李熙面露尴尬,对常秋纹伸出的一叠粉红笺不知是接好,还是不接好。元和十五年时李熙在常州见过常秋纹一面,那年她十岁,还是个浑沌未开的懵懂孩子,两年多没见,她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如一株正在抽枝拔节的鲜嫩小树。
那时她随母亲周夫人和弟弟常善谋到驻军大营求李熙网开一面,李熙虽然顾念旧情,没有半分为难,但仰人鼻息的凄切尴尬却也在小姑娘的心里留下了深沉的阴影。
李熙记得那时候她一句话也不肯说,怯怯地站在那,眼睛看着地板。连自己跟她打趣也是弟弟常善谋代为周旋。
时迁事转,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哪还有当年的半点影子?
“胡闹!”常怀德板起脸来训斥道,“女孩家没教养,还不出去。”
常秋纹是个乖巧的女孩,听出了父亲的这声骂里并无愤怒之意,但慑于父亲的威严,也不敢造次,敛容垂首,低声说了声:“女儿知错了。”
话说过人却不肯走,李熙含笑接过她抱在怀里的诗篇,扫了一眼,字迹娟秀,纸面整洁。至于内容,他没有细看,看了也白看,抄袭是他的强项,品评的勾当他怎做的来?
李熙很是好奇常秋纹为何要找他来点评诗作,他李熙的文名何时连藏于深闺的懵懂少女们也知道了,竟如此不顾礼数地闯来求自己点评诗作。
常秋纹面露狡黠之色,眼珠子骨碌骨碌直转。李熙忽然变得兴致勃勃,他很期待,很想知道这个姑娘扯谎的本事如何。
“常善谋说叔父武镇江南,文名冠绝天下,秋纹少见识,竟然不知。今日幸得见叔父尊颜,秋纹不揣浅陋,出旧作三十篇请叔父点拨一二,增长见闻。”
常怀德咳嗽了一声,板正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儿子常善谋正是崇拜英雄的年龄,对李熙的崇拜无以复加,言必称无敌叔如何,杨无敌怎样,常怀德听了很烦厌,他相信女儿常秋纹一定是烦腻了常善谋的这些言论才跑来称量李熙的。
常怀德虽然也觉得女儿的做法有些不妥,却没有制止,对女儿的溺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很想看看李熙是怎么应付这份尴尬的。
李熙彻底明白了常秋纹的心思,她可不是跑来崇拜自己的,这个机敏有主见的小姑娘是跑来称量自己的。他在心里发了一声感慨,再望向常秋纹时眼眸里藏着一份促狭,他匆匆扫了手中诗作一遍,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些我先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