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惨叫是阻拦大宁哈的押官发出的,大宁哈的鞭子像条毒蛇一样,绕过押官的脑袋,恶狠狠地抽在他的背上,大宁哈暴虐可并不莽撞,打掉押官的帽子,裴度或不会计较,在他额头上抽条血槽出来,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X
蒙张泰一定会将他捆起来交给裴度,请那个小瘦老头治他的罪,那个小老头会显示他的宽宏大度,放了他,并赐给酒食。可是,被士卒捆着推去节度使府请罪难道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吗?谁又愿意没事跑去丢脸?
第一鞭子抽的押官咧嘴呲牙,他强忍着没有叫出声,大宁哈于是在第二鞭上稍稍加了点巧劲,抽的仍然是押官的背,却触着了一根麻筋。押官的意志宁不过的背叛,终于惨叫出声。大宁哈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四众也跟着笑。
但押官仍倔强地伫立在那,如铸铁的柱子。
大宁哈眉头攒起,他对这个不识抬举的押官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惯使的弯刀架在了押官的脖子上,弯刀如月,是塔希尔人的杰作,锋利无匹,飘飞的落叶跌到刃口上必成两段。
这样的弯刀不是用来砍削杀人的,它的使用方法很简单,将刃口朝向敌人,借助马力,直接切开对手的袍甲和血肉之躯。
现在他就打算这么做,利用并不算快的马速,直接割裂身无护甲的押官。马抬起了一只蹄子,只消落下去往前走一步,押官细长的脖子就会跟弯长的刃口有次亲密的接触。不必说吃亏的一定是脖子。
咳!
有人咳嗽了一声,声音来自大宁哈的身后,一名左军小校发声提醒押官还有机会退让,但押官已经拒绝了他的好意,他扬起脖子,骄傲地闭上了眼。
大宁哈的嘴角微微上翘,“不知死活。”他在心里轻蔑地骂了一声后,一抖手中的马缰,马的前蹄缓缓落下,后大腿绷紧的肌肉向上一提,致命的一步就已经跨出了一半。弯刀的锋口轻轻地刮蹭了一下押官的皮肉,血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住手!”有人叫了一声,崩!有人拉了一下空的弓弦。
战马吃惊,不进反退,切开皮肉的弯刀瞬间离开,刃口上残留着血,大宁哈潇洒地将手腕一抖,血珠溅落,刀刃新如初研。
“善哉,善哉,如此良辰美景,两位不知赏花喝酒却在这较量刀法,庸俗了。”
来者是宋叔夜,神策军中老资格的将领,一个能与两军中尉对坐谈佛法的人,岂是大宁哈这等人能平视的?大宁哈赶紧下马敬礼,不敢有丝毫怠慢。宋叔夜便装青衣,紫帕包头,手提佛珠,慈眉善目如在家修行的居士。见人见事都是善缘,眉目含情嘴含笑。
大宁哈敬过礼后,问:“将军是来做和事佬的么。”
宋叔夜道:“我嘛,是来喝酒的,难得与将军有缘相逢,请将军饮一杯如何?”
大宁哈皮笑肉不笑:“将军是菩萨将军,也对赏花喝酒感兴趣么?这倒是很稀奇呀。”
宋叔夜笑道:“我这菩萨是心菩萨,肉身还是俗物,见了花和酒一样是迈不开步的。”
大宁哈拱拱手道:“菩萨将军有菩萨心,不怕堕落凡尘,我么,俗夫一个,进了烟花之地,只恐把持不住乱了军法。将军请自便,某告辞。”
言讫,穿蹬上马,呼喝收兵。张栋紧随其后也逃之夭夭。扬州诸军之中,宋叔夜与裴度走的最近,他号称“菩萨将军”,平素吃斋念佛,饮宴时连酒都不碰,又岂会跑到江阳县茱萸湾来喝花酒?他定是受裴度所托前来解围的。
连大宁哈都招惹不起的人,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凑上前去?
张栋望了眼灯火辉煌的陈家楼,心头蒙了一层迷雾:那个跟自己争风吃醋的小白脸究竟是什么来头,裴相竟要这样护着他?连宋叔夜都搬了出来。
宋叔夜礼佛敬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