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三从乐师那摸回来一个小马扎,正坐着闭目养神呢,看这架势,这家伙是个老手啊。 X
李熙拍了拍他,向他挤了挤眼,向舞台上一丢,李老三整个人如同被丝线牵引的木偶一样,离开马扎一步步向舞台上走去。
李熙趁机扯过他的小马扎坐了下去,然后轻咳了一声。
李老三如梦方醒,赶紧撤回已经踏上舞台的左脚,跑回来问李熙:“是不是要开始了?”
“没有啊。”李熙满眼尽是舞女的大腿,真白,好生晃眼。
“那你干嘛朝我挤眼?害的我差点跳上去。”
“我,我眼涩。”李熙慌忙揉了揉左眼,右眼仍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上。
李老三大怒,拳头已经攥起来,想想还是算了,没有贵人提携,他这会儿还在后面跟人傻乎乎地拼酒呢。
香雪冰肌,绿鬟皓颈,美女就是美女,离着十丈远,身体的温香依旧撩人,仍让人觉得热血贲张、豪情万丈。想到鸳鸯帐里的那份噬魂销骨的滋味,李熙忽觉宠辱皆忘,一时喜不自胜,抓耳挠腮,一跃而起就蹲在了小马扎上。
立即就招惹来几百道鄙视的目光,李熙不好意思再蹲下去,默默无语地站了起来。
李老三见机一屁股朝小马扎坐去,却坐了个空。
李熙已抢先一步抽走了它。
找了个人稍微少点的地方,李熙把小马扎往地上一放,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
此刻距离红毯不到十丈,场中的舞女,身上钗、簪、梳、篦、眉、贴纤毫可见。
李熙哈哈傻乐,双眼眯缝的就剩一条缝了。
一时得意之极,竟又翘起了二郎腿。
他身边的那些同僚军官倒不觉得怎样失礼,高台上的贵客却投来许多不满的目光。
李熙不管不顾,怡然自得,高兴之处,把两指放进嘴里吹起了口哨,大肆鼓噪、叫好。
李熙并非无德无形之人,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计较,他是要借助这次散花福的机会再为自己多加一道护身符。一个小人物面对强大而邪恶的敌人时,若想不被对方黑掉,最好的办法是把自己置于聚光灯下,让敌人有所顾及。
因此有仇士良的指点,此次天子散福多半有自己一份,抢一个美姬,然后带着她去祈求天子恩免,娶她为妻。一个贵族子弟要娶一个官婢为妻,这多少也算是一个稀奇事吧,“平山子杨赞”经此一曝光,多少也算是长安的名人了。
让想杀自己的人多一分顾及,自己的生命就会多一分保障。
李熙也想到自己有可能从一开始就误解刘默彤他们了,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动过河拆桥的念头,利用完自己后顶多是把自己流放到韶州,然后让自己自生自灭。
刘家故旧遍布朝野,想做到这一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这属实的话。
那么自己眼下和此前做的许多事无疑就显得多余,显得可笑,显得小家子气。
但转念一想,事关自己的性命,岂能不慎重?遇事多往坏处想,虽不免心累,但总胜过稀里糊涂丢了脑袋好。
自己若果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冤枉了他们,到时候再向他们诚恳地道歉就是。
自己这番折腾用意无非是为了自保,并没伤害到他们的利益,若是这样他们都不肯原谅自己的话,那这种朋友不交也罢。
把自己置于聚光灯下,随时随地,这就是李熙在众目睽睽之下举止反常的原因。
计划很成功,自己终于出名了,“平山子杨赞”的恶行劣迹已经被很多人熟悉,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李熙很有信心地认为,不久之后就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果然,麻烦来了:两位年轻的殿中侍御史正朝他包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