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湛,李熙暗暗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脊背上竟全是汗,遇到这样的小霸王真是生死悬于一线啊,好在有惊无险。 X
李老三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李熙刚才是怎么应付鄂王李湛的,他可是全看在眼里,这份机智、胆识,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李老三想若是换成他,这会儿不死怕也得脱层皮,小霸王的恶名他实在是早有耳闻,闻之色变了。
李熙没理睬,在鼻子伤好之前都不理李老三,这个他是发过誓的,为人岂可无信。
李老三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笑着,却不走,反而泡开了蘑菇,像他这样的身份,遭人白眼早是家常便饭,习惯了,无所谓。
李熙端起茶碗刚喝了一口,忽听得院门口有人颇具威严地咳了一嗓子。
“敢问哪位是岭南道韶州参军事杨赞?”
说话的声音不很大,却十分有气势,闹哄哄的偏殿小院霎时安静了下来。李熙移目望去,只见小院门口站着一位三十出头,身材魁梧,着绿色官袍、配银鱼袋的文官,一手背负于身后,一手捻着颌下三绺文士须,虎目灼灼如电。其人丰神俊朗,仪表不俗,以七品官而配银鱼袋也足见得宠。
李熙心里犯嘀咕:长安城里自己并无一个熟人,此为何人?
他悄悄地低下头去,猛力地抽了一下鼻子,再抬起头时,已是满脸的笑容。
“某便是杨赞。”李熙笑呵呵地迎了过去,如见老友。
站在门口的那位绿袍官眼见李熙满脸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怪哉,难道我与人是旧相识么?竟笑成这样?他哪里知道李熙天生是副自来熟的性子,见谁都是一张笑脸。
“……啊,是杨参军么?某监察御史李德裕。”
“李……德……裕……”李熙像是喝汤被烫了嘴,嘴巴有些不利索。监察御史四个字已经够吓人的了,后面三个字则更吓人了,李德裕,眼前这个人竟就是千古名相李德裕?
李熙把眼前这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试探着问道:“文饶兄,果然是你么?!”
李德裕望着李熙吃惊万分的样子,心里嘀咕:难不成我们认识吗?
“恕李某眼拙,足下是……?”
“杨赞,杨无敌。文饶兄忘了我么,我可是对文饶兄的诗品倾慕之至啊。”
李熙答道,满脸阳光灿烂。史载李德裕少有才名,做校书郎时,就已名动京师,慕其名而与之交往的上至公卿贵戚,下至乐坊歌姬,多不胜数。得知眼前这位监察御史竟是大名鼎鼎的李德裕,李熙顿生巴结之意,说自己倾慕李德裕的诗文也不为过,千年之后,李熙曾读过李德裕的诗文,的确十分钦佩。
当然李熙如此费尽心思巴结李德裕,还有另一层计算,李德裕是监察御史,无缘无故的来找自己作甚?李熙本能地想到了自己那不争气的鼻子,心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失仪之处,让他盯上了,若真如此,跟他攀攀交情,或许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至于杨赞表字是什么,刘默彤没说,李熙又哪里知道,“无敌”二字是他胡诌的。
“哦,原来是无敌兄,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岁月匆匆,一晃十载,兄依然风采依旧啊。”
李德裕脸上挂着圣洁的笑容,唏嘘感概道。
李熙心里暗叫厉害,这个李德裕说起假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当真是有宰相风度。“岁月匆匆,一晃十载”,十年之前杨无敌还是个小屁孩呢。
李熙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副奇异的图景:风华正茂的校书郎李德裕手里牵着六岁的小屁孩杨赞,正说说笑笑并肩朝他走来呢。
李德裕至此暗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位故人,怪不得瞧着亲切呢。”
他当年做校书郎时,父亲李吉甫为宰相,李家在长安是有数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