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中正吃着第三盘的时候,周大中远远地走过来,在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他放下盘子便跟大中去了东边的酒楼。
酒楼二楼的东北角是两间一明一暗的雅号,雅号的包销费用便需半块银元,包销费之外的酒菜唱曲儿等等,则需要另算,雅号里究竟有些什么别样之处,知道的人永远不会说,不知道的人也永远不会知道。除了那些肥头大耳的人,一般的主儿很少光顾。赵世喜领了静峦寺的“红丝绸”来过几次,怕也是为了给那个不可多得的逍遥事,找上一个相匹配的逍遥去处而已。
王炳中随了大中咯噔咯噔地上了楼去,拐了两拐就到了雅号,油光闪亮的楠木桌前坐了一个娇俏闪亮的女子,见炳中进来,她便缓缓地站起,双手抱拳低了头,右腿向左腿的左后方一点,别了一个女儿步后,低头c弯腰c下蹲给行了一个女儿礼,然后向相反的方向又颤悠悠地给来了一个,真真的一副小鸟依人之态。站起来后才觉身材娇小,一说话满口嘀哩嗒啦,像房檐下呢呢喃喃的燕子。
王炳中从下到上仔细地看了看:大眉髅儿,两个不大的小酒窝儿,一身火红的软缎子,粉嫩的脸和白生生的牙。她的年纪不大,一双透亮的大眼在炳中身上照来照去,七分的娇柔里又含了三分的了然。
王炳中忽然觉得,那个小巧玲珑的女子,就像在三九隆冬里养护出来的一簇蒜苗儿——水灵灵的嫩绿嫩绿,是那种青翠欲滴的妩媚。
那女子用半生不熟的北方话,还夹带些听不太懂的土语和炳中说了大半天,最后竟把他说得只想先拿两块银元送了去。
女子姓周,叫秀莲,平时都喊她小莲,陕西汉中人。早些年,家里出了些事故后随父母到了山东青岛,父亲不久就先到望乡台候着去了。十多岁的她随母亲流落到济南,只过了年余的光景,母亲就也悄悄地去了。小莲后来被一老鸨收养,在花花绿绿的时光里才转了几个身,日本人便进了中国,而后就又风雨飘摇,一路流落到此。
其实小莲因许多事不便说出,只隐隐约约地说了个大概,和小莲一块儿过来的还有两个女子,一块儿在酒楼待了几天,那时王炳中正好去了月琴娘家,大中也做不了许多主儿,只和她们几个说,现在兵荒马乱的,生意不好做,主家回来恐怕也不能把她们几个全留下,另外的两个便跟着几个上山西的客商走了,只有小莲不愿再去奔波,便留了下来。
安顿好小莲后,大中又在楼下给王炳中补充了一些更为鲜活的内容。
小莲在济南跟着老鸨在一个叫翠香阁的地方过活,日本人占领济南后,老鸨靠上了一个日本少佐,小莲也已长大,取个艺名叫“一串红”。
后来,日本少佐帮老鸨又弄来几个闺女,还派了两个高丽棒子来到翠香阁做教官,开始时让几个闺女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屁股下边垫上菠萝,等屁股能不受扎而把菠萝来回滚动自如的时候,便算过了第一关。再就是将一沓崭新的纸票子垫在屁股下,等屁股能把那一张张纸票子搓开,并数得清究竟有几张的时候,便过了第二关。第三关便是学一些简单的日语和吹拉弹唱的手段。三关过后便专门接待日本的高级军官。
也正应了“纸糊的江南c铁打的皖北”那句话,那日本少佐在攻占安徽时连吃败仗,被上级屡屡责罚,还受了一些轻伤,性情便有了些改变。退回济南后,日日泡在翠香阁里让老鸨陪着。
一日,老鸨涕泪零落地找到小莲,说她快不能活了,日本少佐没日没夜地折腾她,说着就撩起衣服,让小莲看身上的一道道血痕。她还给小莲说,那龟孙子脚踹手抓地整得她不能撒尿,那就是一头没调教过的野牲口,整死几个他也收不住缰,下一个说不定轮到谁,迟早有这一劫,咱不如先整死那龟孙子,拿了细软出去逃条活命。二人商量好后,便把喝醉的“龟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