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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炳中正在看着,忽然从西边的山坡上跑下一个孩子来,渐渐跑到跟前的时候,才看清是满仓的二儿子有粮。有粮只穿了一个粗布短裤,手里捧着一个小草团儿,一边跑一边喊:“爹!——爹!——咋在墙头儿外边儿就喊你,你就是不吭声儿!”

    王炳中看见有粮便来了精神,远远地招手:“有粮——过来,让叔叔看看拿了个啥东西儿?”待有粮过来后,又招呼满仓:“满仓,过来歇一会儿,喝口水儿。”炳中看看有粮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窝野山雀,共有四只,小翅膀上的绒毛刚刚长满,黄嫩的小嘴儿,吱吱喳喳地叫着。

    炳中接过那窝山雀端在手里,问:“满身大汗一身的泥儿,干啥去了?”“跟俺哥哥拾杏核儿去了,背不动,喊俺爹背去!”有粮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滚圆的肚皮一起一伏,两只黑而黏的小手搓了几下后,啪啪地交叉着拍打肚皮。

    “恁哥哥不会背?”王炳中看着那张确和弥勒佛有些仿佛的笑嘻嘻的脸问。“俺哥哥还放牛呢,就在墙外边儿,杏核儿俺背半路了,真背不动了。”有粮似乎有些自豪,一边说,一边来回晃动着两个肩膀头子。

    炳中又问:“几岁了?”有粮答:“你忘心真大,那天不是说过了?九岁。”炳中伸手抓起有粮脖子上月琴给挂上去的那把银锁,原来红彤彤的丝线如今已黑滑得油光发亮,“给俺当小子咋样儿?”有粮忽然抓回那银锁,也要回了端在炳中另一只手中的野山雀,围着小凳子转了一圈儿后,说:“恁有小子——你净糊弄小孩儿耍。”

    有粮说着就一副转身要走的样子,炳中却一把拽住揽入怀中,有粮一边狠劲地挣扎,一边说:“真要?把俺弟弟有山要了吧,他净吃闲饭,俺会挣钱儿。”

    有粮的弟弟叫有山,比有粮小两岁,胎带的那副相貌别致而恒久,胸高肚瘪骨瘦如柴,细小的脖子上安插着一个奇大的脑袋,麻秸杆儿一般粗细的胳膊腿,似乎碰一下就会散了架。六c七岁的孩子看上去只有三c四岁的样子,本村人都叫他三大头。

    两人说着话,满仓已去院里喝水回来,王炳中便说:“这儿不是有水,跑恁远。”满仓抹一把湿漉漉的嘴唇,说:“喝凉水得劲,热水不解渴。”满仓平时总喝凉水,哪怕是飘着雪花儿的冬天,也很少有喝碗热水的时候。

    满仓看着已刨出半亩多的一片地,回身对炳中说:“麻三谷四,小苗儿再有五六天才能锄,春地的豆子c棉花都锄了这个——嗯,再,再过两天许能弄出来个亩把地——俺去给有粮背回来?”炳中摆摆手,满仓便手拉着一蹦一跳的有粮背杏核去了。

    或许是人上了年纪的缘故,王维贵一直歪在那把官帽儿椅子上睡着,直到周大中来说林先生的事才醒来,他看了一眼满仓刨出的一大片地,又回头看看笑嘻嘻地弯着腰站在身后的周大中:“你看看这块地,收拾好了还真是像模儿像样儿,这满仓就是能干,出活!这就是干得了茧子,才吃得了卷子。受了苦,才能大碗儿捂。”维贵的意思是说,只有能独当一面或出了大力气的人,才配吃白面馒头,满仓不是白吃饭的主儿。

    大中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一边不迭声地一连称是,维贵左右看看,又问:“林先生呢?”

    大中一边提起身边的一小篮核桃一边说:“他媳妇儿娘家的侄子来了,给捎来了点儿核桃,这不,给您先拿来了些,他有点儿小事儿,就说一会儿话儿,安置好就来了。”

    王炳中插嘴道:“她娘家厚待4不是绝户了?咋又冒出个侄子来?”(绝户:没有任何子女)

    大中答道:“咋也不是,她娘家磨盘沟俺年轻时收栗子去过那儿,还在她家吃过饭,姓石,就一个闺女,绝户了,来的这个是她的堂叔伯侄子,像是要合她家的房子,顺路来商量一下。”

    炳中听了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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