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韵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楚轩已经不在了。
被宫人伺候着梳洗的时候,依韵忍不住问捧砚道:“殿下今儿可是去上朝了?”
“一大早就被陛下的人叫走了,”正给依韵绾发的捧砚看着镜中的影像抿嘴笑笑,道:“我听人说,殿下自打去了御书房后就一直在那里干晾着,陛下和昨日一样,根本就没去。”
“看这样子,似乎又得在那里耗一天了。”
“谁知道呢!”
说到这里,捧砚似乎想起了什么,俯身对依韵道:“昨儿个公主让落尘托人买的绿檀木她已经弄到手了,因见公主还没起来,我就先收了起来,公主这会子要看吗?”
依韵点了点头。
须臾,捧砚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打开锦盒后,里面是一大块儿散发着怡人香味儿的绿檀木。依韵接过去来回比划了下,咕哝了几句后对捧砚道:“去把我的短剑拿来。”
短剑乃玄铁所制,削铁如泥。
依韵手上用力把绿檀木截成一段儿一段儿的,然后嘴角带着笑开始在小段儿木头上划拉。
在把第三根木料划拉断了后,嘴角笑容渐渐消失了,看着在一旁驻足观看的捧砚问道:“会雕刻吗?”
捧砚摇了摇头,依韵登时有些气馁,把木料和短剑撂在一旁后扶额道:“果然是技术活儿,没下功夫学根本就做不成。”
“公主这是要做什么呢?”捧砚明知故问。
在依韵苦着脸把绿檀木发簪的事儿讲了一遍后,捧砚笑道:“殿下既然都已经不计较了,公主还折腾什么?”
“他是心里计较。”依韵苦着脸道:“昨晚用晚膳的时候,我以为他真的不计较了。可半夜醒来的时候,却不见了他的影子。我闭着眼睛假寐了许久,五更天的时候他才从外面回来,我估摸着,昨夜他只怕又躲到哪里发呆生闷气了。”
“兴许是有事呢?”
“有什么事儿非得大晚上去做?他是太子,又不是窃贼。”依韵叹息着起了身,瞥了一眼被截的七零八落的绿檀木道:“把这些送到造办处吧,待会儿我画个图纸,让他们照样儿做出来。”
“他们照样儿做出来后公主要怎么做呢?”捧砚问。
依韵朝她眨了眨眼睛,不无狡黠的笑道:“我要以假乱真,让他知道我其实很把他送的东西放在心上”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这样根本行不通,意识到行不通后,继而出了一身冷汗,喃喃道:“我最近是怎么了?为何总做这些无脑的事儿。”
她有一种弄丢了自己的恐慌。
上一次出宫前,楚问去书房找楚轩的时候她也有这种感觉,现在是第二次。
楚轩的包容,楚轩的肩膀楚轩的爱,使她迷失了自己。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以他为中心,为杨慎报仇的执念虽然没有减退,但是不知不觉间,她把报仇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楚轩的身上。意识到这一点后,依韵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怖。这就好比她手上有把复仇利刃,本来她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复仇。然而出现了一个极好的人,好到她不由自主的要去信任去依靠,到最后甚至把复仇利刃交给他,把此生的执念交给他,甘愿做他背后的那个女人。
这无可厚非,除了女强人,没有谁喜欢乾坤尽握的快感。她不是女强人,她只是一个刁蛮的公主,一个心怀执念的女子而已。
问题的关键是,那个人从她手里接过复仇利刃后,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他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她,可被他隐藏起来的那一面呢?
“女人一般在喜欢上别人的时候才做无脑事。”捧砚不知道她脸上起伏不定的情绪是因为什么,便接着她刚才的依韵说了个无关痛痒的笑话,当然,这笑话在某些时候,也是一种不可否认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