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辨不清那是梅念卿的泪水,还是雪花在他脸上融化的痕迹,我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我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他身旁,擦拭去他脸上的水渍。
春桃一路追了过来,要带我回去,梅念卿却摇头道:“雪儿晚上留在这里。”
春桃好脾气地说道:“大少爷,按规矩”
“我说了,她不回去。”梅念卿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他的神情竟有几分像老爷。春桃的神情骤变,剩下的话也都吞回了肚子里,再也不提让我回去的事。
我们并排躺在梅念卿的床上,整夜都睡不着,尽管屋子里的碳盆一直烧得很旺,可我们一直都觉得很冷。那种寒意自骨髓深处渗出,我们忘不了副官身上绽开的血花,也忘不了王大帅绝望痛苦的眼神。
梅念卿一直攥着我的手,他的手很凉很凉,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绝望。这一夜点了三根蜡烛,天光才透出一抹亮色。
梅念卿早早地爬起来,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又在脑袋上面扣了一只瓜皮小帽,遮住了自己的头发。我奇怪地问道:“这么早你去哪里?”
梅念卿道:“去拜年。”又问我道:“你不用去吗?”
我摇了摇头,从小到大,娘亲没有带我去拜过年,我不知道拜年是什么,眨了眨眼睛问道:“拜年是什么?”
梅念卿愣了愣,对我笑道:“你当真没拜过年吗?”
我又摇了摇头,他好脾气地给我解释道:“就是给家里的大人,长辈磕头,然后说些吉利话。”
我顿时没了兴致,“这有什么趣?”
梅念卿挠了挠头道:“这本来就没什么趣。”
“那你干嘛要去?”我奇怪地问道。
“这是规矩,必须要这样做。”梅念卿答道。
我想了想道:“如果不这样做会怎么样?”
梅念卿被我问住了,立在镜子前许久,又走回到我的身旁,脱去了外袍,爬回床上闭目躺着。
我推了他一把问道:“你不去拜年了吗?”
梅念卿闭着眼睛道:“不去了。”
梅念卿果真没有去拜年,只是怕老爷问起来麻烦,只说是病了。老爷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下人好生照顾好他。
我在来仪轩里消磨了半日,又觉得无趣,就吵嚷着要走。梅念卿却是不肯,想尽办法要留我陪着他。
我转着眼珠问他道:“你是不是害怕?”
梅念卿抿了抿嘴唇,反问我道:“你不怕吗?”
我点点头道:“怕。”
梅念卿垂着眼眸,一边给我剥核桃一边对我说话,声音低低地:“那我们一处作伴不好吗?”
我磕着核桃仁,望了望四周,这里着实太无趣了,刻板地像个大人的房间。冷冷清清地,几乎看不到一件让人欢喜的东西。我歪着头问道:“我想去秋桐斋。”
梅念卿很惊讶,立即答应了,随手领起几样我爱吃的核桃c瓜子,带着我去了秋桐斋。
秋桐斋在梅园大门附近不远处,却设地极偏僻,是梅念卿的书斋。秋桐斋因为背阴,所以显得格外冷,里面种了好大一株梧桐树,冬日里树叶掉光了,只余下光秃秃的杆子,说不出的落寞。
雪花厚厚地盖在屋顶上,屋檐下挂着一根根冻得严实的冰棱。院子里有几株低矮的树丛,上面结着成串的红色果实,在雪里显得格外扎眼。
我揪下一颗问他:“这是什么果子?”
梅念卿看了一眼道:“火棘果,可以吃的。”
我塞进了口中咀嚼了两口,又吐了出来,“不好吃。”
梅念卿哭笑不得道:“你倒是手快,这东西很少有人吃,听说可以治病。”
我哦了一声,不感兴趣地先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