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掩嘴笑了起来,见初晴端着热水进,将盆中巾帕拧干,为他擦掉脸上痕迹:“幸得是晚上,不然李大侯爷脸上顶着唇印招摇过市,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李仁怀虽自问行止无亏,竟也生出一丝羞惭,握住她的手,脉脉看着她笑道:“若这个唇印是槿儿印上的,我便不洗,天天顶着去招摇过市。”
木槿横他一眼,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巾帕塞在他手中,转身到床上歪着,以手枕着头,看他洗漱。
次日一早,李仁怀便去陈春海处辞行,陈春海原以为他此来会小住几日,没想到这么快便要走,便出言挽留。没想到李仁怀态度极是坚决,只说自己与此间回春堂老板约定探讨些病患之事,若是陈大人有事,尽可带话到回春堂若是想把酒言欢,也尽可到回春堂找他。
陈春海想起昨日之事,后来得丫环回报,说采莲姑娘一个人哭哭啼啼回到房中,关了门再没出来过,房中的灯却是亮到三更方熄。想来李仁怀执意离去与此有关,当下不再挽留,携了夫人亲送他夫妇二人到府外。
李仁怀扶着木槿上了车,与陈春海拱手道别,正欲上车,一阵清风拂来,隐隐带了香甜之气,随即听得一个女子的轻呼:“恩公请留步。”
李仁怀不由皱了眉头,回身问道:“采莲姑娘还有何事?”
采莲显是仔细打扮过,身着湖蓝色银纹蝶恋花衣裙,外面披着鹅黄色披风,头发梳成高高的飞仙髻,髻上别着鎏金银钗,正俏生生的站在门边,一双眼睛微微红肿,正含情脉脉看着自己。她见李仁怀回身,低眉垂目轻声道:“请恩公借一步说话。”
李仁怀只觉头痛,向一边走出十来步,采莲急忙跟了过去。李仁怀双手负于身后,回头向马车看了一眼,冷声道:“姑娘有事快说,我家娘子还等着呢。”
采莲神情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恩公眼中便只有你娘子一人么?”
李仁怀道:“正是如此。”
采莲轻轻笑了起来:“昨日恩公见采莲摔倒,便立即过来为采察看伤情,想来恩公心中还是有采莲的。”
李仁怀心中极是不耐,只想快快打发了她,便冷冷道:“我身为医者,济世救人那是本份。姑娘摔倒,我为姑娘看伤仍是医德所至,换作别人我一样会为他察看伤势。若此举令姑娘误会,那我在此向姑娘赔个不是,以后我定会对姑娘视而不见,姑娘便是死在我面前,我也决不看上一眼。”说完向她抱拳一揖。
他此话说得甚重,行动极是生分,采莲不由一愣,眼中顿时浮起一层水雾,声音也略有了哽咽:“采莲这条命是恩公给的,一心倾慕恩公高义,只想一生跟随因公,为奴为婢也在所不辞。”她抬眼看向李仁怀,一滴眼泪滑了下来,挂在腮边极是惹人怜惜,“没想到采莲一颗真心在恩公眼里却如草芥。采莲虽然无依无靠,却非轻贱之人,若恩公果真如此看轻采莲,采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仁怀听她说得决绝,心下一凛,只怕说话太绝真令她轻生。正没了计较,却听得身后响起一声轻笑,一个娇媚婉转的声音问道:“这位莫非就是昨夜不慎将嘴上胭脂蹭到我夫君脸上的那位姐姐么?”却是木槿的声音。
采莲回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襦裙的女子含笑而立,她梳着斜斜的随云髻,簪了一枝翡翠珍珠步摇,步摇轻晃间,更显得眉目如画,眼眸如黑曜石一般璀璨,闪烁着纯净无邪的光泽。晨风吹起她宽阔的衣袖和腰间淡青色的丝带,越发显得纤腰楚楚c风姿卓然,几疑是要乘风而去的仙子。
李仁怀一见木槿,忙抢了上去,轻轻扶着她的手臂,温言道:“娘子怎么来了。”
木槿仰起头看他,眼睛明澈如一泓清泉:“夫君若是舍不得这位姐姐,不防请她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