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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做母亲的料。替我问候你父亲。”最糟的不是她一走了之。最糟的是她连个解释都写得错字连篇。出发的第十天,没有一个动作不在提醒他他有麻烦了。每牵动一下肌肉,他的整条右腿都好像在灼烧。他想起自己在电话里给奎妮的疗养院留下的十万火急的宣言,觉得真是既幼稚又不恰当,连那天晚上和社工的对话也让他惭愧不已。一夜之间仿佛发生了什么,使这个旅程和他的信心断裂成两件不相干的事情,剩下的只有艰苦无边的跋涉。他走了十天,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不断地将一只脚迈到另一只脚前面,现在却发现信念低到了脚下,之前强压着的担忧渐渐成了隐伏的事实。

    109

    到目前为止,顺着396国道走到提伯顿那三英里半是最艰难的。路边几乎没有躲避来往汽车的余地,虽然越过刚刚修剪过的灌木能看到埃克斯河面闪烁的银光,他还是宁愿自己没看到那些四棱八角的枝叶。路过的司机按着喇叭朝他大喊大叫,叫他离开马路。他很是为现在的进度自责,照这个速度,要圣诞节才能赶到贝里克了。“连小孩子都会做得比你好。”他这样对自己说。

    他想起了疯魔起舞的戴维,想起那个不顾一切往深海游去的男孩。又看到自己试着给这孩子讲个笑话,戴维听完后整个脸都皱起来,“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他说。哈罗德含泪回忆着这些画面。他向他解释笑话的笑点在哪里,说笑话就是为了让人轻松一笑,然后又讲了一遍。“我还是不明白。”戴维回应。稍后哈罗德听到戴维向浴室里的莫琳重述那个笑话。“他说这东西好笑,”戴维抱怨道,“他还讲了两遍,我愣是没笑出来。”即使在那么小的年纪,他已经可以把话讲得如此阴沉。

    哈罗德想起十八岁的戴维,头发垂过肩膀,手和脚长长地从袖口和裤管里伸出来。他看见这年轻人脚踩枕头躺在床上,双眼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哈罗德几乎要怀疑戴维是不是能看见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他的小手腕瘦得只剩下骨头了。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我听你母亲说你考上了剑桥。”戴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盯着那片虚无。哈罗德想过将他揽进怀里,紧紧拥抱一下。他想说:“好样的,儿子,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聪明的孩子?”然而他最终只是看着戴维深不可测的脸,说了一句“老天,太好了,老天”。

    110

    戴维嘲弄地一笑,仿佛父亲讲了一个笑话。哈罗德拉上房门,跟自己说,有一天,当儿子真正长大成人,他们之间相处或许会容易一点。

    从提伯顿开始,哈罗德决定一直顺着大路走,他安慰自己这样走线路更直。沿着大西部的线路一直走,穿过乡村小径,到38国道位置,这样还有二十英里就到陶顿了。

    暴风雨就要来了。乌云像兜帽一样盖着大地,却在布雷克顿山边留下一道诡异的光边。他第一次想起了自己没带的手机,不知道前方等着他的是什么,他很想和莫琳说一下话。树梢在花岗岩一样的天空下微微发着光,在第一阵风打到的时候疯狂地颤抖起来,树叶c短枝都卷到了空中。鸟儿在叫。远处一道雨幕出现在哈罗德和群山之间。第一滴雨落下,他把头缩进外套里。

    无处可避。雨打在哈罗德的防水夹克和脖子上,甚至流进绑着松紧带的袖口。雨点像豆子一样落下,在水洼里回旋,在排水沟里冲刷。每驶过一辆车子,雨水便溅到他的裤子上,然后顺势流入帆船鞋里。一个小时之后他的脚就全湿了,身上的皮肤被湿透的衣服粘得痒痒的。他不知道自己肚子饿不饿,也想不起自己吃过东西没有。只有右腿仍然痛着。

    一辆车在他旁边停下,溅起的水花直甩到他腰上。没关系,反正已经不能再湿了。乘客座的车窗慢慢摇下来,里面传出一股新皮革和暖气混合的味道。哈罗德弯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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