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的确不记得有姑娘来过他这儿啊。
“那点心虽是我爹嘱咐去送的,但我好歹也是个跑腿儿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唐萱边笑着说,边把自己的头发拿手扎起来,“就是不知道仲豫还有没有印象了。不过那么多人送点心,哥哥艳福不浅呐。”
“不过礼节而已,倒让各家费心了。”看着唐萱把头发扎起来的样子,荀悦心下一片明朗。原来她就是那次宫里来的小黄门。难怪最近听说,唐衡的大公子变成了小姑娘。看来和堂弟定亲的人应该不是这唐萱,而是她的妹妹。
闹了半天,原来这丫头是姻亲,怪不得言语里比别人多了分亲切。
“是了,她妹妹要嫁给堂弟荀彧,而她年龄上又比自己小,唐萱不唤自己一声‘哥哥’,还能唤什么?”荀悦这么想着,浑身就轻松多了,表情也自然了,心防也一把放下了。看着唐萱顽皮地又束头发又调侃他,荀悦也忍不住打趣,“你月前还是见人就跑得贼快的小哥儿,今日就成了女娇娃,还送我茶饼。古人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何目的,速速招来。”最后这句“速速招来”,一下子把两人的距离拉进不少。
唐萱被逗乐了,接住下茬儿:“那是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荀悦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真高兴,唐萱想,除和老爹外,还从没有和谁聊得这么对题过。
从来都是她逗别人求欢心,如今,却有一个大男孩,不掺任何杂念地和她开着玩笑,逗她。最后那句话,就好像荀悦从背后拍了她一下肩膀,然后爽朗地说:“嘿!大妹子!你日子过得咋样啊!”
这感觉,就像在温泉里泡着一样,虽然一时间烫得有些发麻,却让人不愿离开。
有一刹那,唐萱想,就算荀悦最后把她当妹妹看,她都会很知足。因为,她实在是需要一个哥哥,一个能安慰她c照顾她的人;一个她感觉累的时候,可以带她出去放纵c疯一天的人;一个比她大一点儿的亲人。
这种亲情的,超过想找一个老公。
唐萱想,以后无论荀悦喜不喜欢他,只要他待她还算好,就算只是像个哥哥,她都觉得值。
但有句话,不得不提。
人对于自己已有的,永远不懂知足;可对于没拿到手的,但凡被稍稍施舍,就要感激涕零,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赏赐。却不记得,如今已得到的,正是当初未曾被寄予的。
就正像如今,荀悦的一句话都能让唐萱喜出望外,心想只要他对我有一点儿好就成。可以后呢?当荀悦真的在意她了,却又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在意时,唐萱会不会要求更多?
当愿想得不到满足,人便会不由自主地怨。而唐萱,又会不会走到那一步?
唐萱不是圣人,更不是修士,所以,她不敢确定。
一切,只有且行且看。
自己想的这个问题太沉重,和荀悦聊点无关风月的吧,唐萱想。
“仲豫哥哥,”她摆弄着手里的竹简,“我听说你如今已能颂春秋。但不知这个颂,是怎么个颂法?”
荀悦一下子笑坏了,终于不再是温润如玉的假装样子。摘下并不成熟的老成,这个少年依旧有着难以掩饰的真挚和坦然:“怎么个颂法?难不成,我还能把它编成曲儿唱出来?这颂,当然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背啦!”
所以说,荀绲跟她老爹夸荀悦“十二岁能颂春秋”,其实是在说他记性好?
“十二岁能把春秋里的字认全,也不容易吧,更何况是背?不过十二岁,放在现代就是小学六年级,那把春秋里的字识得背完,也不是什么伟大工程啊?”唐萱一边想给荀悦的聪慧找个理由,一边又觉得这理由实在是不牢靠。
“哈哈,我其实就是记性好罢了。”荀悦